第六节湖北工人参加和支援京汉铁路大罢工
一、京汉铁路大罢工武汉地区概况
△京汉路总工会成立之详情五日汉讯云：本月一日，为京汉铁路总会成立之期，该会于事前遍发请帖，并登布启事，邀请各处团体派代表赴会。计此次赴会者，有全国各铁路工会代表，湖北全省工会及各地有名工团并各团体学校代表，共约六百余人，集合于汉口，于前月三十日下午六时余，由大智门上车，抵刘家庙时，该处有京汉铁路江岸分会，招待入会休息。十一时上车，作乐燃鞭，拍掌欢送，沿途有各分会工友欢迎，盛况如前。各代表无不兴高采烈，欢腾鼓舞。三十一日下午七时余抵郑，整队入该总工会稍休息后，招待往“福昌”、“五洲”、“第一宾馆”等旅舍安居。随即得一意外消息，即洛吴据该路局长赵继贤，及南段段长冯氵云报告，令驻郑师长靳云鹗，及警察局长黄殿辰禁止开会，大众对之，无不愤恨万分，相约次日非开会不可。至本月一日上午九时，沿街军警林立，荷枪实弹，景象肃杀，断绝行人，而各地代表及郑州工人共约千余人，仍然准备进行，由第一宾馆集合，音乐前导，浩浩荡荡直向总工会(花地岗玉庆里)而行，至大街转头处，军警强力阻止。当有代表数人，向军警长官再三交涉，不听，大众站立街心，约四十分钟，愤恨不可名状。于是齐声高呼，一踊而前，该总会所租定之会场(普乐戏园)，已被军警封闭，当由首到之代表数人，扬足踢开，一时千余人，充满会场，呼声震天。军警合计约千人以上，层层包围，连放枪〈数〉声示威，而会场上演说如故，全体拍掌欢呼，震破耳鼓，时各地代表以所送来牌匾，在街被军警劫去，愤不能忍，必欲军警长官送还，并欲其送往京汉铁路总工会内交涉未已。郑州全市关门闭户，寂寥异常，往来梭巡者，惟见荷枪实弹之军警。晚十一时余，由郑开车(仍由该总工会挂车一辆)，二日晨，武汉各代表在车开演讲会，对于此次横被军警欺侮，无不激昂愤慨，并公同议决，誓以死力援助京汉铁路总工会正式成立。车抵刘家庙，下车入江岸分会，推出代表演说经过情形，随即拟致郑州总工会，声明誓死援助电，各代表亲笔签名，用快邮拍发。晚九时上车，返至大智门各分途而归。昨日(三日)午后唔郑州来人云：该会已被军警看守，会内什物，被毁无遗，不准工人入内，职员四散，由各分会代表议决，自二月三日起，将该总工会移至刘家庙江岸分会，俟解决后，再行移归郑州正式成立。并闻各分会代表议决，向洛吴提出三项条件：(一)撤换该路局长赵继贤及南段段长冯氵云与警察局长黄殿辰。(二)各处团体所送牌匾，由该处军警送还总工会内悬挂，并放鞭赔礼。(三)须该处军警当局赔偿此次开会损失六千元。另有二项未许。以上条件，限三十六点钟答复，否则决行通知全路及邀约陇海、津浦、粤汉、京绥、正太等铁路总罢工。上项条件提出后，未见答复，于是全路代表于四日议决，全路先行大罢工，江岸机厂即于四号九点半罢工，全路十二点完全罢工，并发出罢工宣言。
上海《商报》1923年2月9日。
△激成罢工之始末情形郑州开会一月二十八日晚，最惨之消息传来，郑州警察局长黄殿辰，率领警士多人来总工会禁止开会，词色极其严厉，谓“吴巡帅说尔等敢在军事区域擅自开会，实属胆大妄为，业已命令靳师长、张师长严加取缔，否则，必以武力对待”。工人领袖答曰：“我侪开会，曾报告路局，路局曾给免票并许挂专车，若谓禁止开会，何以事前并不拒绝？况此次开会，京津汉沪各报，登有通告，遍请全国各界莅郑参观典礼，已经接有多处知会，现在突然禁止，我们对于各处实在下不了台”。黄殿辰怒曰：“吴巡帅一定不准开会，尔等若不服从，我只照吴巡帅命令行事，不暇与尔等辨别是非。”言讫，悻悻而去。从此延持三日夜，工人为委曲求全计，正拟致吴佩孚书。谁知吴佩孚已电令驻郑州靳师禁止开会电云(略)。
总工会得了这个消息，派代表杨德甫、凌楚藩、李晨因〔震瀛〕、史文彬、李焕章等五人，往洛阳见吴佩孚解释一切。抵洛见吴佩孚，吴佩孚面罩重霜，眉蹙皱文，说“现在民气大枭张，真不是好〈现〉象，北京学生把教育部打了，曹三爷想做大总统，又有人要杀黎宋卿。请你们不要开会。你们的事，我哪一件没赞成过，但是郑州是个军事区域，岂能任意开会吗，你们不开会不行么。你们一定要和我破体面伤和气么，你们想我是军官，已下了命令，岂能收回成命么。你们若说一定非开会不可，那我可就没办法了。”代表等再四解释，结果仍由吴佩孚面许总工会成立，但不准开全体大会。代表等遂返，筹备一切。孰知吴佩孚奸险性成，阳虽应允，而暗令靳氏以武力阻止。当是时也，全国各工会代表陆续聚集郑州，武汉方面计有汉冶萍总工会、汉阳钢铁厂工会、汉冶萍轮驳工会、汉口人力车夫工会、英国香烟厂工会、扬子厂工会、花厂工会、武汉轮驳工会、粤汉铁路总工会、徐家棚粤汉路分工会、武汉机器工会、缝纫工会、郑直豫蛋厂总工会、湖北蛋厂工会、西式皮鞋工会、洗衣工会、武汉电话工会、调剂工会及建筑工会筹备处等，共三十余团体，凡代表百三十余人，尚有武汉男女学生及新闻界三十余人。各路方面计有京奉、津浦、道清、正太、京绥、陇海、粤汉等路，共约六十余人。本路分〔工〕会此次成立大会，同时还召集总工会执行委员会议，及分会委员长会议，所以长辛店、琉璃河、高碑店、保定、正定、顺德、彰德、新乡、郑州、许州、郾城、驻马店、信阳州、广水、江岸各分会代表，到者计六十五人。此乃郑州开会前一日之大概情形也。
二月一日清晨，郑州全埠，下紧急戒严令，兵士荷枪实弹，沿街排列。上午十时，郑州、京汉南北两段工会代表，及各处代表，仍是秩序整然，由五洲大旅馆出发，军乐前导，礼物牌匾对联后随，郑州工友，亦全体由会所出发欢迎，会于中途，距会场不远，军警齐前包围，举枪威吓，工人等向之理论曰：“我们并非开全体大会，只是送匾庆贺，是商家百姓常有的事，岂我们工人独不能耶？”兵士等皆拟［抵］枪于工人之胸而叱曰：“巡帅命令，不但不准送匾庆贺，连路也不准你们走。”随说随将工人匾对一一打落地上。工人等于此时，乃愤不顾身，遂一致冲破包围线，齐集花地岗玉庆里普乐园会场。首由主席宣布“工会成立”，继由群众高呼“工会成立万岁！”此时黄殿辰，已率警察多人，驰赴会场，声称奉巡帅令，“不准开会”，“限五分钟自行解散”，“有反抗的以军法从事”。时场外已有军队密密包围，工人均哭泣叫嚎曰，“我们今天开会是吴佩孚已经允许了的，为何又来禁止？你们想官僚军阀吃的饭，是不是我们工人做的，穿的衣，是不是我们工人做的，住的房子，是不是我们工人做的，你们积年剥削蹂躏，我们工人总不过问，我们仅仅的开一个会，又不干你甚事，你们还要这样压迫，你们就不能够手拍良心想一想吗！我们今天拚着枪炮打死，总是要开成立会的。”
黄殿辰闻此等语，早是面红耳赤。延至下午四时，各代表及各工人，以在强权之上，势难对抗，遂草草宣布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仍结队冲出会场。是夜各代表所住旅馆均经重军驻守，监视各代表底行动，偶语齐行，概行禁止。总工会在万年春酒馆所定酒席，咸不准出售。
总工会亦被重兵占领，一切什物，尽被捣毁，会所当晚亦被封闭。据兵士对工人云：“此皆奉吴巡帅命令，并不干我们的事。”晚间全体代表秘密议决，从速离郑，以免危险。总工会既经封闭，代表等遂移至江岸办工〔公〕。部署既定，翌晨遂全体离郑。此郑州开会时吴佩孚阳允阴违以武力阻止开会之大概情形也。
《二七工仇》，1923年；摘自《二七大罢工资料选编》第115-117页，工人出版社1983年出版。
△二月一日军阀进攻自总工会成立会露布以后，赵继贤以保系嫡派的资格，冯氵云以京汉路南段段长兼两湖巡阅使署副官的资格，遂日夜奔走于曹吴之门，以制造空气，谋复〔覆〕工会。于是乖巧奸诈的吴佩孚遂利用机会，以赵冯等报告为根据，下令靳云鹗，使其严禁开会，并云“必要时得以武力解决”。靳又指使郑州警察局长黄殿辰执行一切，于是军阀借刀杀人之计划更决定了。兹将吴致靳云鹗电照录如下：(略)
仇人嫉视工会，工人未尝不知，只身处虎口，固军阀掌中物。但还不知对方欲摧残这样的急迫，所以大会筹备皆取公开，以为如此或不致酿成巨大误会。岂知至一月二十八日，而意外的消息到了！黄殿辰首先来会声明禁止开会，始而取出赵继贤致吴佩孚的电报，继又取出靳云鹗、张福来给他的命令，猜他底意思，好似讨好于工人，显得此事主动者大有人在，但其心也太险恶。相持者几三日夜，工人愤激非常。至三十日，忽得吴佩孚致总工会电，召代表赴洛计议。工人于愤激之余，遂派代表杨德甫、凌楚藩、李震瀛、史文彬、李焕章五同志即日赴洛与吴交涉。
代表既到洛阳，当日(三十日)便住西宫，吴辞不见，约以当晚用电话谈。至晚，用电话约定次早八时谈话，次早得见该署副官长徐某及其政务科长白坚武，由他们转述吴意，只是一味敷衍恐吓，代表方面坚持主见，陈述实情，最后才由吴佩孚亲见。现在把那时谈话大要，记在下面。吴佩孚说：“你们工人的事，我没有不赞成的，你们想，什么事我不帮助你们？
不过郑州是个军事区域，岂能开会？你们不开会不行么？你们改期不行么？你们改地方不行么？其实会个餐亦可开会，在屋子里亦可开会。我是宣言保护你们的！岂能和你们为难？这是你们局长来的报告，我已经允许了他，我已经下了命令，要制止开会；我是军官，岂有收回成命的道理？我以后保护你们的日子还多咧。你们说开会没有什么，我亦知道；不过——你们若是非要开会不可，我可没有办法了……”工人代表与他据理力争，吴佩孚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明以告之，使其无备，激之使进，而假手爪牙以尽歼之，其手段真不愧为一大奸雄！约接谖二时余，不得要领而散。以后伏尸流血大惨剧，遂伏于吴佩孚这次微笑里面！
先是，各地及各铁路工团先数日接到京汉铁路总工会在郑州开成立大会的请柬，无不兴高采烈，争欲前住庆祝，至三十一日晚上，计到者有汉冶萍总工会、汉阳钢铁厂工会、汉冶萍轮驳工会、花厂工会、人力车夫工会、香烟厂工会、扬子机器厂工会、武昌轮驳工会、粤汉铁路总工会、徐家棚粤汉铁路分工会、武昌机器工会、机器缝纫工会、郑直豫蛋厂总工会、湖北蛋厂工会、西式皮鞋工会、洗衣工会、武汉电话工会、武汉调剂工会及建筑工会筹备处等，共三十余团体，代表百三十余人。尚有北京武汉及各地男女学生及新闻界三十余人。
各路代表到者，计有京奉、津浦、道清、正太、京绥、陇海、粤汉等路，共约六十余人。本路分会——长辛店、琉璃河、高碑店、保定、正定、顺德、彰德、新乡、黄河、郑州、许州、郾城、驻马店、信阳州、广水、江岸各分会代表到者计六十五人。
赴洛代表于三十一号晚返郑，旋即在会所召集全路代表会议，报告吴佩孚态度后，全体大愤，对于一面高唱“保护劳工”，一面尽力压迫，言不顾行，绝无信义的吴佩孚，都说无注意的必要，因为我们乃本于约法而开会，当即决议，无论如何，决于次日仍在郑州普乐园剧场开会。
二月一号清晨，郑州全埠紧急戒严，军警荷枪实弹，沿街排列，商店闭门，行人断绝，几若大敌即在目前。郑州京汉工人全体及各处代表，无不笑他们小题大做，又无不恨他们妄以武力干涉人民自由，都说必须开会，不可为武力所屈。各代表当在五洲大旅馆整队出发，以军乐前导，所送礼物(如牌匾对联等)次之。各代表手执各团体名义的红旗，顺序而行，一方郑州工友全体由会所出发迎接，至距会不远处，被军警包围，举枪威吓，阻止前进，全体大愤，先推代表再三理论，终不允许；全体鹄立街心约二小时，愤激不已，乃奋勇拼死冲开阵线，拥入会场。首由主席宣布组织总工会宗旨，及此次视强权无理压迫的可恨，遂即郑重宣布京汉路总工会的正式成立，群众大呼“京汉铁路总工会万岁！”“劳动阶级胜利万岁！”是时全场四周，已尽被武装军警包围，群情至此，更加激昂。奏乐欢呼，声震屋瓦。既而黄殿辰至，出言百般恐吓，群众照常开会，延至下午四时，始冲出重围，宣布散会。
这天(二月一日)下午，代表所驻各旅馆，便有兵来监守，不许偶语，总工会在万年春菜馆所定的饭菜，亦不准开售。各代表一时完全丧失自由，饮食不得。各团体所赠的匾额礼物等，也尽被毁弃道旁，不许馈送。总工会会所被重兵占驻，且禁止工人出入。室内一切文件什物，尽被捣毁。问何以如此强暴，“都说是奉大帅命令……”当晚郑州会所即被封闭。
晚间，各处代表全体集议，以吴佩孚违背约法，摧残工会，并派兵围困旅馆，不准来宾自由出入及互相谈话，勒令酒店歇业，不准来宾集宴，来宾出街，则以武装军警追随；在在皆待工人如囚犯。似此情形，惟有迅速行去，以免其他人民同受无端惊怖。于是全体决议从速离开郑州。武汉方面代表，当晚仍搭原车南下，其他各路代表概搭次日早车北上。各代表临行时，无不愤恨军阀官僚朋比为奸，此后工人地位危险万分，都说：“京汉铁路总工会能否健全，实全国工人共同问题，我们应讨论帮同京汉总工会争回人格及自由——此乃我们今后的重要使命！……”
成立会既遭这样的摧残了，全路各分会代表会议在十分忍无可忍之下，当即通过一决议，其大要云：“我们为抗争自由起见，谨决于本月四号午刻宣布京汉路全路总同盟大罢工，同时为事实上的便利起见，总工会决移江岸办公，全路一切进行，于罢工期内，全视总工会命令而定，我们是为争自由作战，争人权作战，决无退后的。”
并即日正式发布宣言。(略，另详)
于是轰轰烈烈争自由的京汉罢工，风靡草偃，遂蔓延及于全国了。
《京汉工人流血记》，1923年；同上，第119-122页。
［京汉铁路总工会全体工人罢工宣言，1923年2月4日］
全国工友们，各界同胞们：
我们京汉铁路的工人，本着国家约法上所赋与的自由和保障自身利益的宗旨，组织工会。一年多以来的努力，成立了全路十六个分会。我们的总工会筹备了半年多的工夫，耗费我们许多精力、时间和血汗的金钱，惨淡经营，才得到组织完备，定二月一日在郑州开成立大会。期前邀请各业工团代表及各界人士参与盛典，届期来宾到会者数百人，一切设备完全，准备开会。
咳！意外的悲惨发生了，黑暗的势力横来了！万恶的军阀爪牙(郑州军警长官)用武力横加压迫，禁止开会，封闭会场，阻止我们和来宾在街上行走。所有各地工团所赠送的匾额对联，均遭遗弃道旁。我们神圣的最高机关，京汉铁路总工会，已经被军警占据了。会中文件什物，均被抄查捣毁。各工团代表及来宾均被监视，言动不得自由，并饬令出境，酒席也被禁止了。满街军警林立，旅馆都有兵士驻扎，一时狂风惨雾，郑州全市陷于黑暗之境。
工友们！同胞们！你们想想：这种横暴无理之策，怎么不叫我们愤极痛恨呵！这种事，凡是有血性有人心的谁也不能忍受呵！
我们考察这件事发生的原因，实由本路局长赵继贤、南段处长冯氵云丧心病狂，捏造谣言，唆使军阀吴佩孚命令郑州军警当局所致。工友们呀！被压迫的同胞们呀！我们要看清楚：压迫我们剥夺我们的自由的，解散我们的工会的，侮辱我们的人格的，是误国殃民的军阀和他们奸险的爪牙呀！我们要认清楚我们的仇人，我们不能忍受这种欺侮和宰割呀！我们要紧紧的团结，反抗我们的仇人，向我们的仇人进攻呀！
反抗呀！进攻呀！我们是没有一点恐惧的，因为仇人的势力，都在我们被压迫的无产阶级手里。被穷苦压迫而去求生的警士和兵士，都是我们无产阶级的兄弟朋友。他们明白了，他们决不会帮助仇人压迫我们。我们无产阶级有最大的权力，我们劳苦群众的团结，就是我们最大的权力。我们还有最精良最坚强的武器。我们现在为反抗我们仇人，为保障我们的人格，为争回我们的自由，我们要拿出我们的武器了，我们要发出全体动员令了，我们要向前进攻了。工友们！同胞们！我们郑重的宣言“从本月四日正午起，京汉路全体一律罢工，不达到下列的条件，决不上工！”我们要求的最低限度的条件是：
(一)要求由交通部撤革京汉局长赵继贤和南段处长冯氵云，要求吴、靳及豫省当局撤革查办黄殿辰。
(二)要求路局赔偿开成立大会之损失六千元。
(三)所有当日在郑被军阀扣留之一切牌额礼物，要求郑州地方长官，用军队奏乐送还总工会郑州会所；所有占领郑分会之军队，立即撤退；郑分会匾额重复挂起，一切会中损失，由郑州分会开单索偿，并由郑州地方长官到郑会道歉。
(四)要求每星期休息，并照发工资。
(五)要求阴历年放假一星期，并照发工资。
工友们！无产阶级呀！为争自由而战呀，为争人格而战呀，为争我们切身的利益而战呀！弟兄们！无产阶级呀！努力呀，奋斗呀，冲锋呀，前进呀！
同胞们！我们受同样的军阀压迫的同胞呀，为争共同自由和利益，为打倒共同的仇人，大家联合起来，尽力援助我们，赶快加入前线呀！
全国被压迫的同胞呀！起来呵！一同前进呀！向仇人进攻呀！打倒军阀呀！京汉铁路总工会
二月四日
上海《新闻报》1923年2月9日。
［京汉铁路总工会紧要通告，1923年2月4日］
图5京汉铁路总工会迁至江岸后的旧址(图略)
最亲爱的工友们！
我们这次横遭军阀官僚的催〔摧〕残，忍痛实深。使我们忍无可忍，不得已于今日上午全体罢工。我们这次罢工，是被逼迫而成。我们罢工的理由，是光明的、正大的。亲爱的工友们！我们要顾及光明的罢工，要保全我们神圣的名誉。在罢工期内，应遵守一定秩序、一定规约。我们遵守秩序和规约，是表现我们工人真正的精神，保全我们纯洁的人格。今订临时规约如下：
(一)罢工期内，须遵从工会一切的命令，不得自由行动。
(二)须遵守秩序，不得扰乱地方安宁。
(三)罢工期内，须静居家中或工会，不得三五成群在外闲游。
(四)罢工期内，一切事务均由委员会办理，私人不得接洽或交涉。
(五)罢工期内，遇紧急事时，不得退缩或躲避。
二月四日
上海《新闻报》1923年2月9日。
［京汉铁路总工会致全国各地通电］
图6江岸京汉铁路工会会员证(图略)
图7纪念二七大罢工的刊物(图略)
全国各报馆转各工团、各农会、各商会、各教育会、各学校、各机关公鉴：
民国成立，虽已十有二载，而军阀官僚之横暴作恶，反变本加厉。敝会二月一日在郑州举行之成立典礼，竟遭军阀爪牙之干涉，各工团代表赠匾，则被禁阻，敝会会所亦为蹂躏。
工人等手无寸铁，不但无丝毫挑衅之心，且再三哀告，冀委曲求全，无如彼时郑地竟军警密布，断绝交通，无端戒严，如临大敌，致商人闭户，市民受惊，全郑顿呈恐怖之状。在此民国约法保障集会结社自由之下，自命保护劳工之吴佩孚领域之内，居然发生此种暴行，想国人闻之，当无不痛心疾首。敝会同人，身受如此之痛苦，均愤不欲生，已于本月四日正午全路一致罢工，所有在郑经过情形及要求条件，已详敝会罢工宣言，恕不再赘。惟敝会尤欲为我国人告者，即此次事变，不特系军阀向工人阶级之进攻，且为侮辱全国人民之表示。年来军阀官僚肆虐，几罄竹难书。即以京汉一路而论，直成为军阀官僚之私产。京汉客货各车，原为便利商民，发展交通而设，彼辈则用为藉酿内乱之武器，自饱私囊之财源。而路政之腐败，黄河桥之失修，兵士土匪之横行，又在与商民以生命财产之危害。总之，我侪小民，处此万恶政治之下，所受痛苦，实深重已极。敝会此次之奋斗，即为向军阀争集会自由之行动，且不特为我工人争自由，实为我全国人民争自由。敝会甚希全国人民，深解军阀官僚之横暴，不再忍受，奋起图存，勠力同心，一致对付，岂特工人之幸，亦全国人民之幸，望垂察焉。
京汉铁路总工会叩
上海《新闻报》1923年2日9日。
［京汉铁路总工会致全国各铁路工友书］
全国铁路工友们：
我们因为被军阀打碎了我们生命般的总工会，用军队占领了我们郑州的会所，我们已经宣布总罢工有三天了，冲进军阀官僚资本家的联合战线了！我们这回总斗争，可以说是为争自由作战，为我们全国无产阶级作战。我们宁愿全体死于锋刃之下，不愿退让的血钟响了，战鼓鸣了。
今天湖北全省各工团已经预备动员了，加入战线了。我们总工会来慰问的代表有千余人，我们甚是感谢，甚是愤慨。工友们，我们从此已经认清，惟于我们无产阶级才能帮助无产阶级的战线上绝无调和妥协呵！
亲爱的全国铁路工友们呵！你们要知道我们的生死存亡的关头到了，我们京汉路总工会已经率领三万多众奔往决斗呀！冲锋呀！我们已经要用头颅塞满了前线，要用赤血染红了旗帜呵！最后的时期来了，盼望你们整起旗鼓来，加入开云入口的前线呵！来争到我们的最后胜利呀！亲爱的全国铁路工友们呵！我们盼望你们的：(一)经济的援助；(二)实力的援助。
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各工团已经爆烈了，盼望你们立刻起来回应呵！
京汉铁路总工会江岸办事处启(二月六号)
《二七惨剧》，1923年；摘自《二七大罢工资料选编》第135页，工人出版社1983年出版。
△京汉路罢工风潮已扩大东方通信社六日汉口电：京汉铁路之同盟罢工工人，组织决死队，因破坏刘家庙附近之轨道数十条，遂与武装之军队冲突。
此间各工团，将于七日实行同盟罢工，为后援京汉路工人故也。京汉路罢工事件，以双方皆不让步，故今尚继续罢工，未能解决。今日粤汉路之武长列车，亦有罢工之举，以援助京汉工团。又传陇海铁路从业员，亦有响应说云。
武汉总商会，因京汉、武长两路之罢工，商业上受大打击，特开协议会，议决通电曹锟、吴佩孚、张福来、肖耀南、赵恒惕，请容纳工人之条件，并一面致电各省商会，请出为调停。
上海《时事新报》1923年2月8日。
△京汉路南段罢工状况六日由郑州开赴汉口之列车在郾城为工会所阻止。于是日(七日)由郑州开赴汉口之列车，十四师长靳云鹗军队乘车戒备，而工会纠察团则准备出死力以相对抗，肖督军观于工团态度之强硬，决定命军警逮捕该团首领，强迫解散，业于八日发出布告云。
(汉口八日电)
北京《顺天时报》1923年2月10日。
△京汉路停车情形七日汉口讯云，京汉全路罢工后，南局局长冯氵云，除急电吴使外，一面即派人疏通，不料为工人所拒绝，大为慌乱，乃用高压手段，派军警至江岸围住工会，扬言调和，在工会将总司机陈兴发、郑一东、黄体哉三人胁往路局迫令开车。该工会纠察团闻讯，派数十人赶往路局夺回监视，郑一东并受伤。至路局方面满以为军警压迫，可以开车，故悬牌车站云，“照常行车二月五号”。一般搭客多趋往售票处购票坐车，行李货物，已装满车中。不料至上灯六时仍未开车，于是搭客多往售票处质问，吵闹之声，不绝于耳。
售票员无法，乃一齐退票。至邮局寄件，已两次打转，改由轮运。和记自备货车停满铁路道中，转运公司亦大受影响。
上海《时事新报》1923年2月9日。
△京汉路工人之继续奋斗神州社汉口特约通信云：京汉路全路工人因此次郑州开成立大会，被军警横加阻止，激起公愤，特将工会移至汉口江岸，即开紧急会议。到会者扬子、京汉、铁厂、机器、缝纫、粤汉、花厂、烟厂、牛皮、电话、调剂、洗衣、车夫二十余团体，公推陈天主席，代表姜肇基报告情张〔况〕后，经众决定分三步办法：(一)由工联会发出宣言，以促当局之觉悟；(二)举行工界大〈游〉行；(三)即为实力援助，举行大罢工。并向路局提出赔偿损失、成立工会、惩责军警各条件。当发表宣言，详述罢工之理由，时群众已愤达极点，遂将罢工时间提前，局为十一时。但江岸工人，已于九时二十分实行罢工。又得广水车厂电极［报］，谓该地工人，亦于是日上午十一时罢工.又迭次接得各分会电报，于十二时全体罢工。于由〔是〕全路罢工之举动，至此已完全实现。五日十二时，工人约计五千余人，在刘家庙集合，举行示威运动。以白布画人头一颗，头旁画大刀一把之旗帜，表示决心一齐送死之意。其他警惕字句旗帜，不下千种，秩序甚为严肃。〈沿〉途商民，燃放鞭炮欢迎，旋在扶轮学校开会，当场演说者，有十七人。措词大要不外与军阀奋斗，坚持到底，情愿一同送死云云。此外尚有女工党员二人，均登台演说。谓军人穿的衣结〔鞋〕，都是工人做的；军人杀人的子弹，都是工人造的；军饷都是工人造的铁路赚的。今日军人，反不容工人活命，工〈人〉之当然拚命反抗云。演说毕，三呼劳工万岁散会。南段局长洪云〔冯氵云〕，当派人至江岸与工会商，担认〔任〕调解。总工会全体会议，佥谓洪〔冯〕无谈判资格，表示拒绝。至所要求者，系向交部吴巡阅靳师长及豫省当局，希望完全答复，如不达到目的，誓不上工。五日九时，有军队多人至工厂，迫令总司机郑永棠、陈金发及升火，照常工作。该数人将车头升火放气，准备开车。为工会纠察团侦知，遂通报全体工人，当即一齐进厂，列队与军士对抗，并乘机将〈郑〉陈夺去。军队长官，随即请工会派代表与参谋长张厚生接洽。工会方面，当时推出代表罗海臣、张濂光、潘云章、项飞龙〔德隆〕四人与张参谋长谈判。张讹言德安府发生匪警，须派军队往剿。要求工会开车一次。各代表〈严〉辞拒绝，遂不得结果。(下略)
《北京学生联合会日刊》，1923年2月13日。
△〔苏〕斯列巴克：京汉铁路工人罢工(真理报记者北京来信)中国的工人运动，在经济要求的旗帜下，已经过一年半的时间。这次要求指的是：承认工会，八小时工作制，并要增加工资等等。但是在京汉铁路的罢工当中，工人们首先感到与敌人斗争的严重性。这次罢工斗争对象是意外发生的。京汉铁路工人想在离吴佩孚将军驻地洛阳不远的郑州举行庆祝铁路总工会的成立大会。
吴佩孚把铁路工人组织起来的愿望看作是对其军阀统治的严重威胁，认为是来自孙中山方面的密谋。吴佩孚就是这样对工会代表说的。工会代表知道不允许他们开会庆祝，就去找吴佩孚协商，吴佩孚表示他不反对工人成立组织，但是不允许像北京大学那个李教授那样的共产党人来领导。
这样，铁路工人们就看清了，禁止开庆祝会不是简单的警察行动而是深思熟虑的镇压工人运动的计划。警察包围了代表的住所，工人代表和铁路工人进行抗议示威也无济于事。于是工人决定进行全线罢工，但是这个决议没有完全付诸实施。京汉铁路总工会决定让代表回汉口，并作出罢工的决定。那时候也有一部分工人代表希望找吴佩孚和平解决问题，但是毫无结果。最终决定在二月八日举行罢工，实际上二月四日就开始罢工了。尽管吴佩孚从北京和洛阳调集军队，还采取诡计劝说工人，企图破坏罢工队伍，但罢工工人一直是团结一致的。二月六日，湖北铁路工会组织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计有七千多工人参加。中外资本家十分惊慌，他们要求英法巡捕实行紧急状态。这些“外国朋友”偷偷地和他们的中国同行密谋，决定动手。一方面工人组织了只有大刀武装的共有二百四十人的纠察队，另方面军阀给士兵们下达了开枪的命令，一百个士兵中就有二十个人开枪。工人们英勇地进行了反抗，他们打死了一个士兵，打伤了一个，缴械了三个，但是他们仍不得不退却下来，仅这一次就死亡了四十名工人，受伤二十名。在被捕的工人中有汉口江岸铁路工会委员长林祥谦同志，他被绑在电线杆上，在工人面前被砍了头。到二月八日已经很清楚，工人不能再坚持，罢工要失败，火车司机开始忍痛复工。据说在铁路机修厂当青年工人复工时像死一般的沉寂，不准工人讲话，工人们无言对望，大声痛哭。曾经想号召其他铁路工人举行罢工来声援京汉铁路工人，它包括津浦、京奉、汉阳兵工厂、自来水厂、汉口电厂等。
但是这些工人组织得不够好。此外，汉口有许多外国技术人员和司机，他们可以接替罢工的人，这也是促使罢工失败的原因之一。二月十日，京汉铁路总工会发出了停止罢工的命令。中国工人在这次斗争中牺牲了近六十名同志。他们把二月七日这一天比作是俄国一九○五年元月九日的行动。
这次罢工结果如何？在这之前北京学生已开始行动，打破了曹锟政府和吴佩孚的平静，铁路工人的罢工，给了他们社会革命的恐怖，于是中国军阀决定要惩戒听布尔什维克话的工人，汉口宣布实行军事状态，国民党在那里出版的《真报》被封闭了。到处通缉工人领袖。二月十六日，积极活动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律师施洋被捕，惨遭杀害。他在湖北省工人群众中很有威望，特别是在人力车夫中很有威望。施洋自己在人力车夫中进行的工作，引起了“外国朋友”对他的极大仇恨，因此，这些人迫不及待的要杀害他。在长辛店有十一人被逮捕，其中有一名大学生，至今下落不明，人们认为他也被处死了。在北京，禁止报纸报道有关罢工的一切消息，禁止大学生集会。在上海人们支持北京的学生运动，采取措施，举
行全面的抗议活动，抗议中国军阀镇压工人组织起来改善自己地位要求的中国统治者。上海政府宣布了军事状态，关闭了工会和工人俱乐部，对工人采取了严厉的措施。
政府中有一部分人害怕吴佩孚、曹锟军阀，但又想要京汉铁路工人站在自己的一边。
因为这条铁路在战略上对于他们的内部斗争非常重要。因此，他们计划组织“工援处”，标谤“保卫”工人利益，但所有这些企图都失败了。京汉铁路工人鉴于曾因相信吴佩孚付出了很大代价的教训，认识到不应该把政治与经济分开，那种指望有“好”的军阀能够帮助他们的幻想破灭了。从现在起，在中国工人群众中，在反对军阀的中国社会各阶层中，表示了对吴佩孚的仇视。在二月六日，汉口七千工人群众高呼“打倒军阀”的口号中，可以听到对吴佩孚的声讨。与此同时，认为可以通过“家庭式”的方法调和劳资争端的幻想也破灭了。京汉铁路工人在斗争中已经认识到必须有自己的无产阶级政党才能保卫工人的利益并善于领导他们同资本家进行斗争。在汉口罢工的时候，已经听到工人高呼“共产党万岁”的口号，中国工人第一次认识到必须有自己的政党——中国共产党，这是中国工人运动的巨大胜利。应该相信，汉口、长辛店大屠杀的教训，奠定了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工人运动的基础。
斯列巴克2月8日于北京
莫斯科《真理报》1923年3月21日。
责任编辑：郑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