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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工人阶级的产生和工会运动的兴起(25)-开云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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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工人阶级的产生和工会运动的兴起(25)

湖北工人阶级的产生和工会运动的兴起(25)

发布时间:2009-07-10 15:40 |  来源:

全国的工人同志及被压迫的同胞们呵!

这次他们的罢工,他们的被杀,所代表的重要意义是什么呢?国人知道这次惨剧的经过,当然都完全会了解:

(一)自由是全国被压迫的人民都需要的,所以此次工人罢工的目的,不是为了工人单独的利益,是为了全国人民共同的需要。

(二)军阀是全国被压迫者的共同仇人,他们此次屠杀工人,其意义不仅是屠杀罢工的工人,实是屠杀我争自由的人民,屠杀为全国人民争自由的先锋军。

全国被压迫的国人呵!自由是我们大家都需要的,京汉铁路工人此次的被屠杀是证明军阀已向全国人民很恶劣的进攻了呀!我们〈工〉农商学各界人民要急速联合起来,起来做:

(一)打倒我们的仇人军阀及帮助他们为恶的国际帝国主义!

(二)同时也勿忘了我们目前还有急迫的责任,就是京汉工人是有死者三十九人,伤者三百人,入狱者二十七人,被开革失业者五百余人。这些被摧残的人及他们的家属,是正需要我们的援救呀?国人要速以财力来援救他们!援助他们恢复工会!

国人起来,起来一致的解除压迫,援救京汉工友!

全国的工人呵!你们是中华民族利益的真正保卫者,惟有你们做前导的努力,中华民族才得着自由与独立!此次京汉工友的被摧残,是证明我们更要努力于阶级的团结呀!

打倒军阀!

工人的自由团结万岁!

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

《向导》第20期,1923年2月27日。

△江岸惨剧罢工经过四昼夜。二月七日上午,武汉各界复派代表前往江岸慰问。

是日下午二时,张参谋长厚生着某军官来,谓:“奉肖督命,特来约总工会派全权代表开始谈判,如愿意,张参谋长即可来会晤谈,惟须先将全权代表名单开示。”总工会为息事宁人起见,乃派张濂光等在江岸分会,与之接见。见时态度暧昧,颇难得其要领,旋由张参谋长,约以五点半钟在江岸分会,继续谈判。讵至五点二十分,该代表等满拟践约谈判,陡然枪声大作,盖彼约定时间,所以弛工人戒备,实则彼已接有肖耀南转到吴佩孚严办电令。四点钟时,设总指挥处于扶轮学校后面,决定三面包抄计划,于是于一九二三年中华民国十二年二月七日下午五时,中国劳动运动空前的轰轰烈烈的大流血惨剧开幕了。不知死活的肖耀南奉了吴佩孚的命令,派张厚生率领有两营多兵队,全副武装,并带绳索数百根,分三路均从车站出发。一由福建街抄工会左后,一由三道街横抄工会右后,一由车站直抵工会。三道街枪声先作,张厚生和汉口江岸第八区警察分所长立于分工会前警察岗位,身着戎装,手持军刀纵横指挥。

两军对敌了,一边是赤手空拳的工人,一边是长枪利刀的兵士。

总攻击令下了,排枪开了,烟雾弥天,天昏地暗了。记者追述至此,手颤了,泪流了,心房碎了,灿烂的工会被血染了,慰问队集会的敞地,变成血泊了。枪声响处,血肉横飞,工友何辜遭此屠毒,霎时许多工友应声而倒了。一个工会纠察团派出维持秩序的工友王先瑞君见工友惨死,痛不欲生喊道:“工友们,他们杀了我们这多弟兄,我们都去死罢!”其余的工友便上前救护死者,而王君就在这时被兵士击毙了,死后手中犹持着“维持铁序”的标旗竖立地上。又有纠察团副团长曾玉良君,因兵士横暴,工友惨亡,乃徒手抱一兵士,一军官即开手枪击曾君,枪声响处,曾君得其死所矣。可怜一个每月几块钱的兵士不知为什么也为军阀尽了忠,同着曾君饮弹而死了。

三路兵队汇合了,工会包围了,张厚生即与警察分所长移往扶轮学校侧面,令号兵吹冲锋号,以作指挥,子弹横飞以与工人的血肉相搏战。工友们知徒死无益,乃分途逃命,兵士随后追击,赤手无抵抗力的工友,被兵士逼得无路可走,又有二十余人投江溺死了。此种惨剧,真令言者痛心,闻者堕泪。斯时残忍的军阀想还在扬扬[洋洋]得意举酒庆功也。

工人死伤的不少了,而军阀的狼心犹以为未足,又活捉去七八十个工人,插[捆]于江岸车站电线杆上毒打。这才知道,他们带绳子的用处了。然而他们还不算数,又在附近的工人住宅内,搜出了十几个工人都枪毙了。工会委员长林祥谦君亦于此时在家中被捕。工友周佛海无处逃避,佯死于尸丛中,经过的兵士,用刺刀割去他的板带,以盗取财物,并将已死工人身上的皮袄也剥去了,并且一般饿虎似的兵士,乘此机会抢劫工人家内财物,殴伤工人家属,捣毁工人及工会底什物,工会门首竖的国旗和匾额,均被撕了打了。林祥谦之弟元成,由家中逃出,为兵士所见,即大呼道:“这是林祥谦的兄弟”,喊声刚止,枪声作了,林君死了。张厚生又令许多的兵士由警士领至杨德甫家中搜索,幸其全家已逃,徒使兵士饱抢一顿罢了。附近工会的商店,均被劫掠一空,他们财物抢多了,不能尽拿,乃强迫寄顿在食店内,次早始来取去。此等情形,诚如土匪过境。乃官厅文告,诬工人为匪徒,其实他们自己才是匪徒呢!七点钟了,张厚生始集合军队,分布步哨,这个时候正是我们那最可敬爱最不朽的林祥谦君慷慨捐生的时候啊!林君被捕也捆在江岸车站与先捆在电杆上受毒打的工友们一起,此时,张厚生召集警察分所长、车站厂长、段长于车站内,并亲自提灯于七八十人中找出林君,回顾吴段长曰:“此人是否工会长?”吴答言:“是。”张乃立命刽子手割去绳索,迫令林君下“上工”命令,林君不睬,张乃命刽子手先砍一刀,然后再问道;“上不上工?”“不上!”林君抗声回答。张又命砍一刀。“到底下不下命令上工?”张怒声问。

“上工要总工会下令的,但今天既是这样,我们是头可断而工不可上的!”林君慷慷慨慨地回答。

张复命砍一刀,林君遂晕,不一时醒来。

“现在怎样?”张笑声问。

“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可怜一个好好的中国,就〈断〉送在你们这般混账忘八蛋手里可叹呵!”林君切齿愤声地回答。

张等听了大怒,立命杀死并割下首级悬于头[杆]上示众,一个轰轰烈烈的京汉路工会江岸分会委员长林祥谦君就此从容就义了。

林君死后,其父林瑞和及其妻同至车站收尸。张厚生不许,且加种种威吓。林君父归家拿斧一把并集合工友数十人再至车站,对张说道:“如不许收尸定以命拚。”张仍不许,工人们奋勇上前抢林君头,张命开枪,又杀十余人。夜半了,工人家属始渐集,将受伤工人抬至车站医院不能尽容,乃始至天主堂医院,伤重者当即陨命,伤轻者送院,又不尽为医治,厂长且声言医药费不为工人负责。次日黎明,已死工人家属始来收尸。无家属的工人,遂由慈善会领埋。这次的惨杀,京汉路全线同时各地皆有。

《二七工仇》,1923年;摘自《二七大罢工资料选编》第212-215页,工人出版社1983年出版。

△外电对于罢工问题之杂谈昨日记者亲赴刘家庙开枪地点调查。所谓铁路总工会系中国式房屋,两面砖墙,板壁门面系蓝色油漆,门前乃水塘一块,此时无水。内有东歪西倒血流满面之尸六具,向总工会正面观之,板壁上有无数枪眼。由总会至车站平台路侧有死尸一具无头,乃工人首领林相琴(即林祥谦之译音)也。

汉口《新闻报》1923年2月10日。

△续志刘家庙工人之流血惨剧江声报消息,刘家庙此种血肉模糊之公案,据昨日报端所志,虽已大致不差,惟此案为吾人所认定为近年来第一次之大狱。目前所限,固仅在讲求善后问题,将来公道上之裁判与其影响如何,想亦为读者所注视,不得不就目前所闻见者续述如下:

遥想当局于事过情迁之后,苟一念及江岸间之碧血,与一般孤儿寡妇之啼声,亦未必能好梦无惊也。

七号午后五点,肖督军派队一营,乘三只小火轮至江岸。上坡后即将工会包围,意在令自行开车,不料工人仍不为动,于是下令开枪,一时呼救之声不绝于耳。事后调查,计枪毙三十二人,伤三十四名。江岸工会委员长杨德甫家被抄。伤者均抬往天主堂医院诊治,至晚有十一时,有某车夫说:“又杀林某等四人”。大智门车站粉牌上书有(今晚十一点客车照常通行。二月七日)但至十二点一刻仍无车头到站,至二点一刻方有车。闻系五兵士挟一司机工人,大智门车站有临时调来弹压之巡缉营兵一排,露天鹄立,表示镇慑。站门及副站长室,即车道两旁等处,均有武装路警,维持秩序。直到昨(八日)晨午前二时,始行开驶北上。

开封《新中州报》,1923年2月12日。

△京汉路工潮之汉口惨剧记详近日京汉路陡起罢工风潮,粤汉路与以援助,以致交通顿形停滞。鄂中消息,多至四五日不通。京汉路之罢工,于七日尚未解决。鄂督军肖耀南于是日命第二十五师补充团永团长、镇守署张参谋长、巡缉二营杜营长前往刘家庙解决,并许以便宜行事。徐因工人等以政府承认条件未得圆满,以致谈判决裂。而分会长林祥谦并闻有持手枪示威之行动,永团长等乃命兵士即行攻击。当场枪毙工人三十余名,重伤十二名,捕捉八十余人,且当将林祥谦斩首示众。本报日昨即得有是项消息,以事出非常,且系片面之词,未敢据为登报。兹鄂中连日各报已到,对于此次惨剧各有所述,记者因为撮要详纪于次:

据八日汉口报云:七日晚,本埠刘家庙之路工,因罢工数日,调停决裂,酿成流血之惨剧。本社以兹事体大,非刺明真相,随时宣布,不足以尽宣传之职,特驱汽车往发生事故地点实地调查,分述如左:

一、在刘家庙江岸之近畿,第二十五师补充团永团长、镇守使署张参谋长、巡缉二营杜营长,奉督军命令,京汉车均已开行。惟鄂境因工人坚持罢工,致断交通,妨碍商旅,应即均实劝告,否即以武力对待等因。当召该处商会长刘某及张警署员往返工会数次,对于要求五条,除撤换赵继贤冯氵云应迳呈交通部办法外,余均分别照准,并由张参谋长承任即往交通银行提款六千元,以作赔偿。而工会仍未承认,复临时提出补充之撤退军警等五条件,复派出工人敢死队员劳动工会等组织为进一步之奋斗,此下午四时之谈判决裂情形也。

二、永团长等带队向工会方面出发,永等入内,为最后劝告。所有路上洋员,当地商会中人,均在旁参观。逾有路工分会长林祥谦持出手枪示威,永等当退出会场,其军队当即入会,开始向工人攻击,结果计毙工人三十二名,伤十二名,捕捉五十余人,此五时半之路工流血之情形也。

三、路工分会长林祥谦,旋被永团长捕捉,当即在车站斩首示众。又所捕工人由各站长分别认领,归路服务。即夜十一点长票车准由汉口开行。又隔在广水之北京发长票车,准定八号午前一点半到汉口。又在外工人,八号出示召其归路服务,否则另行募补。又督署查明为首兹事工人某某两名,亦已下命通缉,此又六时至九时半之肇后一切情形也。

九时汉口报云:七号晚刘家庙路工流血惨剧已志昨报用,将续得情形分述于后。

(一)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于是夜八时召集紧急会议,讨论援助办法,经该管第八警察分署侦悉,报由总厅转奉镇守使命令实行解散,并将会址封闭。

(二)在武汉执行律师职务之施洋,因警厅查渠有鼓路工风潮嫌疑,派警察第四队毛队将其逮捕,于是夜十时押解武昌陆军审判处讯办。

(三)是夜十一时汉口大智门车站例应开往北京长票车,自工人流血后,据车站员司及军警当局声称,准可照时开驶。记者届时往大智门车站观察,停有票车一列车,车中搭客及行李拥挤非常,几无立足之地。而女客厅旁隙地,有临时调来弹压之巡缉营兵一排,露天鹄立,表示镇摄。站门及副站长室暨车道两旁等处,均有武装路警维持秩序。而车头自停工后,均开往刘家庙,业已熄火数日,装水生火,在在需时。此纯因工作上关系,发生时间之变化,直至八号午前二时始行开驶北上。

(四)自路工惨剧发生及全省工人联合会封闭后,市面顿有武阳夏工友同盟罢工之示威运动。本社以此说关系甚大,特分向本埠水电公司、汉阳兵工厂、武昌电灯公司及其他中外工厂管理员与工友方面访询。佥称路原有请求响应罢工之约,未即履行者,因岁关生活不容动摇。迨晚闻刘家庙演此惨剧,工友未克集议,尚无特状举动,是同盟大罢工此时尚说不到。今后工界安全与否,斯又在工友之自身考虑与资本家及军警当局之能否于应付为转移云。

(五)七号晚在刘家庙惨死之工人迨夜一时,尸身除当由尸亲殓埋数具外,尚有二十四具陈于车站前旷野。目睹妇孺在旁哭泣,其声惨不忍闻。尚望当局及慈善社团,特予矜优,俾死者得以安葬,生者藉度残喘云。

(六)此次路工惨剧,据电局友人谈及吴使于五六日及七日上午均有电致督署,谓京汉车均已通行,惟汉口江岸工人把持,致不能恢复交通。即由京开汉之长票车,竟截在广水,答[搭]客向工人跪求开驶,亦属无效,殊为可恶,着即以武力从事云。

十日汉口报云:京汉工人流血惨剧发生后,复经实地调查,计枪击者三十四人,杀者三人,捕去八十余人。逼出司机升火者各三人,现车头计开三个,每车派半棚人监视开车。其被杀者一为总工会委员长林祥谦,二为司机者,因绝对不肯开车而杀。信阳州、广水、郑州、长辛店等各站,均有惨剧发生。刘家庙方面兵士对各工人说上工仍旧收录,否则另行招募。

死者有福建工人五名,尚未收尸,闻其家属拟在福建会馆开会讨论,商会方面拟开紧急会议讨论此事。又真报馆八号晚七时由七署带督厅封条封闭,并大出“扰乱地方,鼓动工潮”八字,带去二人,其一随即放出。惟军警商团各方面,戒备仍甚严密云。

图8京汉铁路总工会江岸分会委员长林祥谦烈士

图9林祥谦烈士英勇就义处——江岸车站

长沙《大公报》1923年2月12日。

△汉口工人被残杀详情又汉口残杀工人情形,已志前日本报。兹接汉口快讯,述其情形甚详。原函云:京汉路全路工人因此次郑州开成立大会,被军警横加阻止,激起公愤,特将工会移至汉口江岸,即开紧急会议,到会者扬子京汉铁厂、机器、缝纫、粤汉花厂、烟厂、牛皮、电话、调剂、洗衣、车夫二十余团体,公推陈天主席,代表姜肇基报告情况后,经众决定分三步办法,(一)由工联会发出宣言,以促当局之觉悟。(二)举行工界之大游行。(三)实力援助,举行大罢工。并向路局提出赔偿损失,成立工会,惩责军警各条件,当发表宣言,详述罢工之理由。时群众已愤达极点,遂将罢工时间提前,改为十一时,但江岸工人已于九时二十分实行罢工,又洗衣、水车厂、电话等工人,亦于是日上午十一时罢工。又迭次接得各分会电报,于十二时全体罢工。于是全路罢工之举动,至此已完全实现。五日十二时,工人约计五千余人,在刘家庙集合,举行示威运动,以白布画人头一颗,头旁画大刀一把,制为旗帜,表示决心一致送死之意。其他有警惕字样之旗帜,尚不下千余种。秩序甚为严肃,沿途商民燃放鞭爆欢迎。旋在扶轮学校开会,当场演说者,有十七人,措词大要不外与军阀奋斗、坚持到底、情愿同死云云。此外尚有女工三人,均登台演说,谓军人穿的衣服,都是工人做的;军人杀人的子弹,都是工人造的;军饷都是工人造的铁路赚的,今日军人反不容工人活命,工人当然拚命反抗云。演说毕,三呼劳工万岁散会。南段局长冯氵云,当派人至江岸与总工会商榷,担任调解。总工会全体会议佥谓冯无谈判资格,表示拒绝。至所要求者,系向交通部、吴巡阅使、靳师长及豫省当局,希望完全答复,如不达到目的,誓不上工。五日九时,有军队多人至工厂,迫令总司机郑永棠、陈金发升火,照常工作。该数人将车头升火放气,准备开车,为工会纠察团侦知,遂通报全体工人,当即一齐进厂,列队与军士对抗,并乘机将郑陈夺去。军队长官,随即请工会派代表与参谋长张厚生接洽,工会方面,当时提出代表罗海臣、张濂光、潘云章、项德龙四人与张参谋长谈判。张讹言,德安府发生匪警,须派军队往剿,要求工会开车一次,各代表坚辞拒绝,遂不得结果。下午二时,有工人数名,被军警捕去,加以破坏秩序之罪名。工人方面遂一齐前进,双方在铁路两旁,相持甚久,工人临时组织敢死队计四百人,均以小刀、铁棍、斧头为武器,其胸前缀有敢死队徽章,而谌家矶至造纸厂之间小桥附近,拆卸铁轨。军署方面闻讯,即下令军警,准其便宜行事,一面约汉黄镇守使杜锡钧,交涉员陈介,武昌商会会长徐荣庭等出面调停。工会会长林祥谦辞甚愤激,卫队欲行逮捕,林乃以手枪相吓,秩序大乱。工会纠察团敢死队决出死力相抗,军队遂开枪攻击工会,枪毙工人三十一名,重伤五十余名。解散工会。一时工人纷纷散去。警察随在各旅馆商号严密盘查。官厅并下令临时戒严,鹤唳风声,人心惶惶。其无力抵抗而又迫于生计之工人,则屈服于官厅势力之下,具结悔过,依然工作云。

北京《京报》1923年2月13日。

烟厂、牛皮、电话、调剂、洗衣、车夫二十余团体,公推陈天主席,代表姜肇基报告情况后,经众决定分三步办法,(一)由工联会发出宣言,以促当局之觉悟。(二)举行工界之大游行。(三)实力援助,举行大罢工。并向路局提出赔偿损失,成立工会,惩责军警各条件,当发表宣言,详述罢工之理由。时群众已愤达极点,遂将罢工时间提前,改为十一时,但江岸工人已于九时二十分实行罢工,又洗衣、水车厂、电话等工人,亦于是日上午十一时罢工。又迭次接得各分会电报,于十二时全体罢工。于是全路罢工之举动,至此已完全实现。五日十二时,工人约计五千余人,在刘家庙集合,举行示威运动,以白布画人头一颗,头旁画大刀一把,制为旗帜,表示决心一致送死之意。其他有警惕字样之旗帜,尚不下千余种。秩序甚为严肃,沿途商民燃放鞭爆欢迎。旋在扶轮学校开会,当场演说者,有十七人,措词大要不外与军阀奋斗、坚持到底、情愿同死云云。此外尚有女工三人,均登台演说,谓军人穿的衣服,都是工人做的;军人杀人的子弹,都是工人造的;军饷都是工人造的铁路赚的,今日军人反不容工人活命,工人当然拚命反抗云。演说毕,三呼劳工万岁散会。南段局长冯氵云,当派人至江岸与总工会商榷,担任调解。总工会全体会议佥谓冯无谈判资格,表示拒绝。至所要求者,系向交通部、吴巡阅使、靳师长及豫省当局,希望完全答复,如不达到目的,誓不上工。五日九时,有军队多人至工厂,迫令总司机郑永棠、陈金发升火,照常工作。该数人将车头升火放气,准备开车,为工会纠察团侦知,遂通报全体工人,当即一齐进厂,列队与军士对抗,并乘机将郑陈夺去。军队长官,随即请工会派代表与参谋长张厚生接洽,工会方面,当时提出代表罗海臣、张濂光、潘云章、项德龙四人与张参谋长谈判。张讹言,德安府发生匪警,须派军队往剿,要求工会开车一次,各代表坚辞拒绝,遂不得结果。下午二时,有工人数名,被军警捕去,加以破坏秩序之罪名。工人方面遂一齐前进,双方在铁路两旁,相持甚久,工人临时组织敢死队计四百人,均以小刀、铁棍、斧头为武器,其胸前缀有敢死队徽章,而谌家矶至造纸厂之间小桥附近,拆卸铁轨。军署方面闻讯,即下令军警,准其便宜行事,一面约汉黄镇守使杜锡钧,交涉员陈介,武昌商会会长徐荣庭等出面调停。工会会长林祥谦辞甚愤激,卫队欲行逮捕,林乃以手枪相吓,秩序大乱。工会纠察团敢死队决出死力相抗,军队遂开枪攻击工会,枪毙工人三十一名,重伤五十余名。解散工会。一时工人纷纷散去。警察随在各旅馆商号严密盘查。官厅并下令临时戒严,鹤唳风声,人心惶惶。其无力抵抗而又迫于生计之工人,则屈服于官厅势力之下,具结悔过,依然工作云。

北京《京报》1923年2月13日。

图10武汉二七烈士纪念碑。1958年9月16日,毛泽东同志亲自为纪念碑题字

图11a“二七”惨案中牺牲的施洋烈士

京汉路工人罢工,鄂督以武力解决之后,复令汉口警察厅拘拿律师施洋解省,交军法处讯究。嗣经汉黄镇守使武汉总稽查处汉口警察厅会同调查该律师施洋,有迭次公然演说,煽惑工人罢工行为,呈报督军,旋令陆军审判处研究,据供与所报情形大致相同,当由孙处长饬令书记录供。奉督军于十四号指令到处,略云:该犯既据讯明迭次参入工团,公然演说,主使煽惑罢工,妨害秩序,亟应处以极刑,以昭炯戒而儆效尤。当援刑律第十六章二百二十一条第一项判处以死刑,于十五号(即阴历除夕)上午七时,将该犯施洋提案,验明正身,当庭宣告其罪,交由该处卫队连长黄玉山,押赴刑场,执行枪毙。旋由其家属邀求上峰领尸安葬,已蒙核准,业于十八号(正月初三日)在武昌皇华馆江神庙,予备衣棺,将尸盛殓,寡妻幼子,当场悲痛不已,旋即安葬。闻事前洛阳方面,以施洋实为乱魁,故特电肖督,令将施洋正法,以靖乱源。肖督奉到电令后,即将施洋实行枪毙。洛吴后又复电肖督云,施洋虽已正法,余党尚须缉拿。连日以来,凡武汉之间,与工潮有关系者,一得此消息,无不桃[逃]之夭夭云。

上海《新闻报》1923年2月25日。

△声明四则

(一)肖耀南关于“二七事件”的通电及本地布告中均有工人持手枪示威等语,各报纸亦有同样的记载。此地我们很坦白地声明,我们工人绝没有什么武器,当时连一根木棍亦没有拿着,何来手枪?即以一端言之,工人果有手枪,何以军队方面无一人受伤?此乃一明显之证明也。又报载长辛店郑州等处绅商学各界均有非难工人之通电。其实此电乃出自豫省军阀及其他一二走狗之手。各界初未预闻,把持舆论,妄生风波,险诈哉军阀也!总之,工人处于重重压迫之下,初难得舆论之援助,故军阀得乘间妄造黑白,不察者且将果信之耶。

(二)目下颇有谣传,此次京汉工潮乃受研究系与交通系之指使之说,此种谣言乃出自反对工人者之极卑贱的心理。我们本无庸申辩。惟我们认此种谣言大有玷辱我们工人清白高尚之人格。故特在此申明“我们此次完全是为争自由,争人权才向军阀作战,他无与焉!”

(三)二月十一日,上海各报均载有京汉工人代表何君之谈话一则。此种消息,实系误载。因京汉方面并未派什么何君作代表来沪且谈,谈话之内容完全非京汉之事实。尚祈已载该项新闻之各报,予以更正为荷。

(四)我们这次所作的报告,实在欠详细确切,只是因为交通尚未恢复原状,故有许多不能调查,现已着手作各种调查,将来当更作一详细确切的报告。此次疏漏之处,尚盼读者诸君予以原谅。

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京汉铁路总工会驻沪办事处谨布。

《北京学生联合会日刊》特别增刊,1923年2月26日。

△施洋遇难施律师洋,字伯高。湖北竹山县人,被湖北工联会暨京汉铁路总工会邀为法律顾问。因为他积极能为劳动界谋利益,劳动界视之如明星,倚之如保姆。所以军阀官僚资本家忌刻万分,久欲杀之而后快。此次京汉路流血,工联会封闭。七日下午七时余,施洋遂被加以“煸动工潮”的罪名,在汉寓被捕。当晚解省,拘于陆军监狱。越八日,阴险残忍之军阀吴佩孚,竟命其心腹党羽肖耀南将他枪毙了。时民国十二年二月十五日,即阴历壬戍岁除夕日黎明六时也。

在施洋行刑之前,执法某叫写信回家。他大声呼曰:“中华民国就是我的家,我有什么信可写,我只希望中国的劳动者,早点起来,把军阀官僚资本家和你们这般替他们做走狗的人,一起都食肉寝皮!”,执法某羞愧不堪,连叫开枪。施君当受第二枪时,犹高叫“劳工万岁”,呜呼烈矣。

《二七工仇》,1923年。

△又一个二七死者京汉路工潮,目下已形沉寂。昨日,所得汉口消息,谓工人刘寿珍,已于本月二十五日晚七时身死,此次受伤严重,左手全为军士砍断,死后满身青肿,一伤处尤有血水流出,形色甚惨云。

《北京学生联合会日刊》,1923年4月1日。

△杨德甫自述(1956年12月)

一九一三年三月,我考进了京汉铁路江岸机厂翻砂间工作。又看到员司压迫工人,因痛恨军阀及其爪牙无理摧残工人,乃暗中联络进步份子的工人姜肇基、张廉光、张伦天、陶德恩、吴章连、刘海田、曾玉良、周长庆、林祥谦、段贵忠、严际朝等十余人,分别联系工人结合团体以谋自救。酝酿很长的时期,一直到一九二○年七月,北京交通部职工委员会的委员包惠僧(湖北黄岗人,原在武昌师范当教务主任)因事回武昌,在车上听说京汉路江岸机厂工人有团体组织,当车到江岸时,他就下了车,向加油房的工人问明了以后,就请工人带他到厂里来找我谈话,说他是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负责人。起初我不明白,不敢对他说,经他一再诚恳表示极端同情工人团结与协助,并向我说明,现在世界潮流及政府的约法,规定人民有集会结社,言论出版自由之权,因此我就留他到我家里吃晚饭,后召集我们十几个负责人见了面谈了话,得到他的鼓励和协助,又同李汉俊,恽代英、陈潭秋、林育南、施洋律师从中帮助,我们大家的胆量也就更大了起来,就推我公开筹备,于1921年2月14日(即民国九年腊月三十除夕日)①,在冰天雪地中公开正式成立京汉铁路江岸工人俱乐部,我被选为主任。于是我除了帮助本路各段工人组织外,并协助武汉各业工人组织,及粤汉铁路、汉阳铁厂、兵工厂的工人组织。在这半年多的时间内,据联合会的统计,加入团体的工人,有二十三万一千七百余人,并于双十节成立湖北工团联合会,我被选为正主席,兼总务部长,张笃为副主席,陈天为总干事,施洋为法律顾问,包惠僧为组织顾问,李汉俊为教育顾问,同时宣布将所有工人俱乐部一律改为工会。在这以前两个月由包惠僧、李汉俊介绍,有施洋、袁子英、郭寄生、廖乾武、张辛吾、陈天、周无为、张孑余我们十多人,加入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提高了我们思想水平。在那时候,我们知道只有第三国际中国支部,下分为劳动组合书记部领导工人运动,社会主义青年团领导学生运动,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是领导一般知识分子的三部分。我们在双十节,成立工团联合会的这一天,有二十多万工人大游行。肖耀南得了这消息后,急打电话汉口镇守使杜锡均〔钧〕,要他制止游行。杜锡均〔钧〕奉令后即率领武装卫兵百余名,到大智路工团联合会来制止。这时我们游行的队伍已经从大智门铁路边集合到江汉路水塔前,由我领队。当杜锡均〔钧〕找到我的时候对我说:“督军命令不准游行。”我向他说:“今天是国庆节,现在我们有三四十万人集合游行是庆祝国庆节,难道我们庆祝国庆节都要禁止吗?如果是这种不准游行,万一发生了意外归谁负责。”杜锡均〔钧〕反问我:“假使你们游行发生了意外谁负责任?”我毫不迟疑的答道:“由我负责,否则我即退出。”我又补充说:“如果不放心的话,请你派两连步队,一连前导,一连压后,并通知警察岗位,在我们行到时禁止行人车辆通过。并且我们有指挥队维持秩序。”这样杜锡均〔钧〕也没法干涉,他说:“只要你能负责就好了。”他马上在附近商店打电话,调来两连步兵,并通知警察局加了岗位。我们到十点钟才出发,由后城马路直上?口,转汉正街到前花楼、进入英租界,经俄、比、法、德、日本各租界,出分金炉到江岸车站,至江岸工会绕了一圈折转回到大智路工团联合会。至下午四点十分钟才散队。秩序井然整齐,所经过之处无不鼓掌欢呼,而帝国主义亦无不惊奇。京汉路江岸工会改组,我被选为委员长。虽然在这百忙中,我仍继续为人民治病,不取分文酬金。这时候因事太忙,由包惠僧介绍项德龙(即项英)来担任书记。京汉路工都因南北地区,组织上略有不同,为了统一组织起见,纷纷来信来人要我筹备京汉铁路总工会。经全路十六个分会开了三次代表大会,公推我为委员长,史文彬、凌楚藩为副委员长,并决定于一九二三年二月一日在郑州成立总工会。第一次代表大会在长辛店举行,第二次代表大会在郑州举行,第三次代表大会在汉口工团联合会举行。有施洋、李汉俊,包惠僧等协助,拟定了组织大纲、章程草案、办事细则。这次代表大会开了五天,并由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设宴招待。各代表去后,我即着手整理付印,并请施洋代拟宣言及通电。

因我担任了总工会委员长职务,要辞去江岸分会委员长的职务,对继任人选各方面意见不一,彼此都有顾虑,最后由我提议林祥谦继任江岸分会委员长。如有重大事件转总工会办理。这个折中办法得到大多数同意。决定后,我即于一月十日前往郑州,抵郑后当由郑州分会委员长凌楚藩、副委员长李焕章、及扶轮小学校长赵子健,三人协助办理一切呈报各有关主管及地方官厅的文件和邀请各省市法团、工会、名流人士参加典礼的通知、函电。并于一月十五日呈请路局将一月二十七日星期日不休息改在二月一日放假一天。由总局填发往返乘车免票一百张,于二十一日交长辛店分会。在北京前门车站的招待所,接待来宾。由汉口南局拨挂二三等客车五辆,小车头一个,专供南段代表来宾往返之用。这些手续都经路局批准照办。本路十六个分会的代表亦陆续抵郑。不料到了一月二十五日,南局局长冯氵云,秘密跑到郑州来邀郑州警察局长黄殿辰,他二人到北京向局长赵继贤恶意挑拨,捏造事非,又到洛阳向吴佩孚挑拨。而不查事实的赵继贤听信谗言,电请吴佩孚干涉制止,而阴险毒恨的吴佩孚被冯氵云、黄殿辰捏词耸容,又经赵继贤电请更加嚣张,丑恶显露。一月二十七日晚八点钟,吴佩孚电黄殿辰转靳云鹗、张福来,制止工人开会。黄殿辰接电话后,率领警士多人,来工会声色俱厉的说:“呈〔吴〕巡帅来电说,尔等敢在军事地区擅自开会,实属胆大妄为,现已电令靳总司令,张司令严加取缔,否则以武力对待。”我即与他据情理论:我们这次开会,已经呈报路局批准,改星期日填发免票,拨挂车辆均已照办,若要禁止开会,何以事前并不拒绝。并且我们早在半月前,已在京津沪汉各报登有通告,遍请全国各界莅郑参观典礼,已经接有多处函电知会,动身前来,现在突然禁止,我们如何交待。黄殿辰即将吴佩孚致靳云鹗的电报拿出来,厉声叱曰:“这是吴巡帅致靳总司令制止你们开会的电令,你们若不服从,我只好遵照巡帅的命令从事。”说罢悻悻而去。

我们见到这样情形,为了委曲求全起见,召集全体代表紧急会议,推派代表杨德甫、凌楚藩、史文彬、李焕章、谢德清五人及书记李振瀛,于二十八日清晨搭车到洛阳,向吴佩孚解释一切,希望得到他的谅解。车到洛阳后,即赶到西宫吴佩孚的行辕求见,由副官长徐焕文报告,吴佩孚命政务厅长白坚武代见,白坚武见面后就说:“巡帅的电令你们知道了吗?

因为你们的赵局长来电报说你们未经许可擅自开会。”我即向他说明,我们在一月十五日已经呈请路局,将二十七日星期照常工作,改在二月一日放假一天,请总局填发二等往返乘车免票一百张,请由南局掇挂二三等客车五辆小车头一个,这些都经批准照办。并且各处已有很多代表到郑观礼,即要禁止我们开会,事前应该阻止,拒绝我们的请求,现在突然禁止开会,这不显然是破坏国家的约法吗?这样叫我们怎样交待,请求吴巡帅收回成命吧。

凌楚藩、李焕章二人又加以补充说明我们筹备的情形。白坚武无言可答。只好向吴佩孚请示后,向我们说:“巡帅现在无暇与你们谈,叫你们留下地址,晚上八点钟,用电话通知你们再谈。”我们没法只得住在洛阳旅社听后〔候〕他的电话。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白坚武来电话说:“巡帅今天精神不爽,叫你们明天上午到行辕来谈。”二十九日上午七时,我们五人又到西宫,等到八点半钟,副官长余焕文才来招呼我们到接待室,等到九点一刻,徐焕文领我们进去。在吴佩孚办公室见面时,吴佩孚怒形于色的向我们说:“现在民气大枭张,真不是好现象,北京学生竟敢把教育部打毁了,曹三爷想做大总统,还有人想杀黎宋卿,你们工人还要跟着哄开什么会,你们的局长来电报,请我设法制止,我已电令靳总司令,你们最好不要开会吧!”他说到这里,我就即向他解释一切,说明我们成立工会的宗旨,是联络感情,交换知识,提高技术,增加生产,改善生活待遇。并提出这些宗旨是与国家有害呢?还是有益?

假使没有工会组织,就没法联络感情,也无从交换知识,技术就不能提高,也就不能增加生产,更不能改善我们的生活待遇,请大帅想想这还是好,还是害。并且政府约法规定人民有结社集会言论出版之自由,全国有商会、学会、农会,为什么工人不能成立工会呢?吴佩孚见我说出一连串的理由后,他说:“你们的事,哪一件我没有赞成,但是郑州是军事地区,岂能任意集会吗?我还想同你们商量予备给你几个人一个副官的名义,每月给二百元的津贴,往后有事先同我商量再干,这样你们办的工会可以不受人的干涉,你们也可以名利双收,两全其美。”我即回说:“大帅这个美意,我们十分感激,不过我们都是工人,只能知道做工,恐怕将来误了公事,那还了得。”吴佩孚见我这样回答,他当然不乐意的,他接着说:“这一次不开会不行吗?或是在一块聚聚餐,谈一谈也就可以了,如果你们一定要开会,同我伤和气,那我可就没办法了,你们知道我是高级军官,我已下了命令岂能收回成命吗?”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一句说:“好吧,你几个人考虑考虑再说吧。”他就站起身来。我们见此情形,只得辞退出来。回到旅社,对李震瀛说明了谈话的经过情形。李震瀛说:“吴佩孚用威胁利诱想收买你们,我们赶忙回郑州去讨论办法,不然就要受害。”于是我们付了旅馆费,连早饭都没吃赶到车站,正好有一趟客货车开往郑州,抵郑后已经午后四点钟了。各来宾代表正在盼望,我们即召集会议,来宾代表都出席参加了会议,我即报告与吴佩孚谈话的经过。

大家都认为吴佩孚是背信弃义的小人,用这种威胁利诱的卑鄙手段,实不足以畏惧,一致决议我们照常进行。

二月一日清晨五点钟,郑州全城戒严,大街小巷布满军警,荷枪实弹,沿街排列,所有铺户一律不准开门,行人断绝,如临大敌。他们虽然戒备森严,我们到了八点钟,住在各旅馆的代表和来宾仍然在五洲大旅社门前集合出发,由我领队前导,音乐、匾额对联随之,后面是来宾代表。我们行至中途时,郑州全体工友亦由工会出发欢迎,不料郑州警察局长黄殿辰慌忙赶来阻止。我即与之理论,他不采纳,反令士兵将匾额对联打落遍地,群情奋极,我即将黄殿辰扭于怀中向工友呼曰:“工友们冲……”,大家都不顾生死的冲进了普乐园会场,将大门用长凳石条顶住,我将黄殿辰一直扭到台上。我们全路代表和执行委员除了史文彬、凌楚藩不知去向外,全部上了讲演台。京汉铁路总工会秘书张国焘(特立)宣告奏乐开会,这时黄殿辰在台上面色如土,举起两手摇摆,口中说了一句不准开会外,就呆若木偶。我们里面的音乐和外面的枪声对比奏乐后,由我报告京汉铁路总工会筹备的经过及吴佩孚谈话的情形,并致谢词。继由律师公会代表兼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顾问施洋讲话,他说明了工人阶级根据现政府的约法,人民有集会、结社、言论、出版、居住、行动自由之权,工人适应社会潮流,组织工会是合法的也是应该的,我们律师是依照法律,保障约法的尊严及人民的权利,京汉工友成立工会早经路局批准,手续完备,现在任加干涉,显然是破坏政府约法的行为。继由李汉俊、包惠僧、赵子健、张特立及各省市名流人士,各工团代表各界来宾都有激昂的演说,各路分会的代表也讲了话。大家一致高呼:“京汉铁路总工会万岁!”双方坚持到下午四点钟,由张特立致谢词后,宣告散会。我们仍然结队冲出了会场,此时黄殿辰出来后即命军警将各旅社占领,总工会亦被军队占领,并将工会内文件物品抢掠一空。行动、居住、饮食、言语概被禁止。我们见此情形,不忍郑州工友遭此意外浩劫,各自从速离去。全体代表及来宾聚集在车站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一致表示坚决继续奋斗,决定总工会移至汉口江岸办公,对外对内均由委员长全权处理,各分会一概遵守总工会的命令,不得单独行动。并决定提出下列五项条件:(一)要求北洋政府承认工会为法定团体;(二)要求交通部撤革京汉路局长赵继贤、南段局长冯氵云,郑州警察局长黄殿辰,惩办肇事军警;(三)要求路局赔偿开会损失陆仟元;(四)要求郑州地方管所将当日被军警捣毁之匾额对联用军乐送回挂起,抢劫郑州工会之物品由郑州工会开单送还;(五)工作八小时,每星期照发工资,阴历年放假一星期,照发工资。以上要求自二月二日正午十时起限于四十八小时内园〔圆〕满答复,否则全路一致罢工。全体一致通过后,遂各忍气分散。南段代表及来宾因有专车,着人分别清了各旅社费,即行上车与北段代表来宾洒泪分别离开郑州。

司机开足了马力赶到了郾城停车上水,大家下车胡乱吃了点饮食,连夜驶行。我们由郑州上车就在车上赶拟电文,第三天上午八点钟赶到了大智门车站,除各分会代表在各站下车向工友报告外,其余来宾全部聚集在湖北工团联合会,当即着人分别邀请武汉工□团体各界名流人士开了一次座谈会,征求了各方面的意见。旋即发出通电并由真报馆代印宣言,于二月二日正午十时起要求北洋政府于四十八小时内园〔圆〕满答复。同时在全路各站遍贴“敬告旅客书”,并通知各分会准备一切,到了二月四日上午九时仍无消息,总工会只得下令全路于四日中午十二时一律停止工作。郑州分会于九点四十分接奉命令后即于十点全体出厂,其他各段亦在十二点前停止工作,江岸分会于十一点即吩咐各厂工友将所领用之具交待清楚后即出厂。在两三小时内全路均已停顿,客货车亦停止前进,有在中途的旅客均由工友设法代顾驴车或小车,均已妥善照顾,秩序井然。各分会于罢工时均组织纠察团,维持秩序,探听消息。

在罢工的第二天(二月五日),湖北督军肖耀南,派遣汉黄镇守使参谋长张厚生(号木阶)带领武装士兵四十余名至江岸,军警分所所长率警士多人来工会要挟交出委员长杨德甫,当经分会拒绝。张木阶即同警察所长率领军警百余名,又调来驻军士兵一营人,一面将机厂占领,一面挨户搜查,卒将司机二人扑[捕]去了,强迫开车,一面通知大智门车站售票。调查队员得了这个消息后,立即报告分会调集纠察团前去,立时聚集团员二千余人,冲进车头厂将司机二人抢回。不料军队又将队员五人扑[捕]去,并言要将司机二人调换。分会即派朱兰田、张廉光、姜肇基、项德龙四人到军营交涉,将团员五人要回。分会问明了司机二人后,嘱其暂时离开避免。二月六日上午九时,由湖北工团联合会,召集武汉各工团代表组织慰问队万余人,由总干事陈天率领至江岸来慰问,我们得到消息后,即集合工友五千余人迎接至江岸分会门前广场,当即由我与各工团代表握手道谢,并向慰问团报告罢工情况。工联会总干事陈天代表湖北全省二十三万多工人,向京汉路工友致以恳切的慰问及演说,次由律师公会代表施洋演说。汉阳铁厂书记许白昊、英美烟厂代表陈云卿(女)、书记周无为、真报馆总编辑郭寄生、日知新闻报总编辑张孑余、学生联合会代表林育南及各业工会的代表十余人都有激烈的演说。至中午十二时十分钟由京汉铁路总工会书记李震瀛致谢词后,宣告散会。慰问队经过日、法、俄租界游行至大智路工联会而散。在这一天下午三时多,张木阶全副武装率领士兵数十名来分会,声言奉肖督军命令来与你们的杨委员长谈判恢复工作。我们所规定的程序分三个阶段,第一步由交际股负责接谈;第二步由分会执行委员接谈,有妥协的可能性,再由总工会委员长全权处理,签字协定。张木阶到工会来,适总工会书记李振瀛在场,他见张木阶并不是来诚意谈判,完全是一种威胁态度。李震瀛问他有没有委任状。张木阶回答:“我是参谋长,奉督军命令,没有什么委任状。”李震瀛说:“既没委任状,当然不能负责解决问题,就没有谈判之必要。”因此张木阶深为恼怒,愤恨而去。这是罢工第二天的情况。

二月七日上午六点钟,调查队员李元成向我报告,江岸码头停有载运军队大驳船四只,运来了士兵三团,附有机关枪三挺,已登岸分驻三路,一在机厂后面,一在扶轮学校,一团在车站,并带有很多绳索。我即命令分会集合纠察团加紧防范,通知工友无事不要出外,在家守候。上午十时,武汉各界派代表到江岸来慰问,到下午三时许,张木阶派一军官前来工会声称:张参谋长已取得代表委任状前来与你们谈判,要你们的委员长同全体负责人在一起好谈话,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张参谋长就来与你们谈判。工会为了息事宁人起见,仍派朱兰田、张廉光、姜肇基、项德龙四人在分会接见。张廉光向该军官说我们很愿意和平谈判,只要能够承认我们最低的条件,问题是很容易解决的。该军官说很好、很好,你们不要走开了。该军官即出门而去。过了十几分钟,张木阶带了四十多名卫兵,将工会前后包围,只准人进,不准人出。当时我和黄子章、陶德恩三人在总工会办事处,离分会二三十家门户,其余的人都在分会。岂知张木阶态度暧昧,一走进工会便冷笑说道:“今天我有了代表的资格,肖督军已同你们冯局长商量承认你们的条件,要我来问问你们是否愿意,现在你们既愿意就好办了。”他向四面望望,他的阴谋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他便说我到车站去打电话请他们来参加会议,说罢向士兵使了个眼色带了十个卫兵出门向车站走了。这时肖耀南同冯氵云正在汇丰大楼与帝国主义者们会商摧残工人的毒计。张木阶打电话南局问冯氵云,是秘书长张坦接电话,张木阶在电话中说,现在工人不服调解可不可以武力解决?张坦连说两个可以,张木阶得了这样一个答复,很高兴的走出了车站,到福建街口即拿出手枪向天空放了两枪。这是他预备好的命令。登时四面枪声大作,除了步枪外夹有机关枪声,此时已是四点十二分钟,三路向工人包搜:(一)从车站攻福建街。(二)从扶轮学校攻三道街。(三)从机厂转车楼包搜江岸。警察分所所长身着戎装,手持军刀,立于工会对面指挥,张木阶立于福建街口指挥。枪声响处,血肉横飞,工友纷纷应声倒地。张木阶在福建街口见工人就开枪射击,死了数人。适纠察团副团长曾玉良由他后面走过来,看见打死了几个工人,跑上去将张木阶的手扭住,二人争夺不放手,枪被曾玉良夺在手中,二人扭住倒在地上。两个卫兵将张木阶拉起来,曾玉良就将一个卫兵扭住在地上打滚,张木阶从另一个兵士手中拿过枪来对曾玉良放了数枪,曾玉良同士兵均被打死。中队长陈年伯看见曾玉良被张木阶杀死,绕道跑过来找我报告,我在总工会办公室同黄子章拟办第三次通电,听见外面枪声急出外视查,行至离分工会不远的地方,看见有几个工人被打死的尸体,迎面撞见了中队长陈年伯站在我的面前,向我报告副团长曾玉良殉难,只说了一句,突然一粒子弹飞来穿进了他的背部,面向我倒来。我们二人一同倒在血泊之中,当时已不知人事。过了十几分钟,黄子章见我未回办公室,他出来找我,走到分会附近看见我们几个人躺在地下,他走到我面前看我不像死了的样子,把我拉起来扶着送到我家里,将外面衣服脱下来看一看内面没有血迹,只外面的工服有血,黄子章向我说:“你未受伤。”我才清醒过来。家里拿出一件长袍子。正在换衣的时候,同院住的工友张忠林的大儿子在扶轮学校读书,放学回来时听见张木阶同警察所长谈论要派军警来捕我,被他听见了,赶忙跑回来,连书本都未放就来向我说:“杨伯伯,有个军官同警察局长在说派人来拿你,赶快躲起来。”我听见他说的很急促,就赶快由后菜园地逃走。所幸有一道竹院子挡住我们几个人,将走下菜园坡子,军警就将我的住宅包围了。相隔只不过二三分钟,我就要被他们捕去了。我家里妻女二人躲在菜园坡附近小尼庵的柴草堆里面。我同黄子章出来后,预上日本租界去,走到扶轮学校后面,被兵拦住去路。幸而我们是穿长袍便衣,他们都不认识,虽然对我们强加盘问,我们说是由乡间到汉口去买东西的,终被我们瞒过。绕到很远的地方,丹水池道班房的工友见我们去了,连忙招呼我们,并要留我们吃饭住宿。我向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去,他们把我引到蒸木厂,工友们又立刻预备了饭菜,虽然十分饥饿终难咽下,勉强喝了点汤水。我请他们帮忙找划子过江。要绕到余家头沿江边到汉阳门,再过到汉口租界,讲好了一块钱船资,我同黄子章就上了船,到了余家头又划到下新河过江。因水流太急,船家也很累,将船划到刘家庙江岸码头附近运军队的大队驳船边。幸而船上有几个船员和二个士兵,他们拿手电筒照了一下,问了一句话,船老板答复他们是由武昌过来到分余炉的,就连忙划过去了。到了日租界洋大厂,我们就上了岸。我找到三棱煤炭厂管厂的老头李海清,他也知道江岸发生了惨案,厂内的工人都是他的亲戚。李海清即忙吩咐他们到馆子里炒了两样菜,叫了两碗面来,这时实在饿了,我同黄子章各吃了一碗。李海清告诉我们说,很多工友跑上租界来了。我想这些工友中难免没有缺食,找不到宿处。我就向李海清商量借了二十块钱交与黄子章,叫他去招待这些工友吃东西,如果实在没有宿处的就到煤厂来过夜。李海清又嘱咐厂里工人让出一间小房,另外叫了一辆人力车到大智路工联会去。车子走到电话局门口,被电业工会委员祝春山看见了,他跑来扯着我下车,领我到他宿舍去。问了我们江岸的情况后,又问我预备到什么地方去。我说到工联会去。他说去不得。工团联合会已被军队占领,并已捕去了好几个工友。我们谈了一会,我就出来,到后花楼街。走到皮业公所巷子口,碰见了真报馆的刘仁祥。他把我拉到对面杨子巷避静处,问我到哪里去。我说去找施洋。他说施洋已经被捕,家里还有军警多人,你去不得,好危险,如果不是碰见他,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刘仁祥叫我同他到真报馆去一下,走到笃安里真报馆门口一望,里面坐满了军警稽查人员。幸而我们未进去,不然又是跑不脱。这一天由黄子章把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后,闯过了五关。我同刘仁祥出了笃安里,不敢走大街,由蔡家巷绕到前花楼,我们分别叫车子,他到长清里,我到三棱煤厂。白天由黄子章出外探听消息,第二天二月八日凌晨六点钟,就出布告悬赏一万五千元缉拿我。武汉三镇大街小巷遍贴布告。我在三棱煤厂躲了三天,为了预防发生意外,李海清叫我移住他的住室楼上,并得到他一家人对我的照顾。我的妻女二人在刘家庙小尼庵柴草堆里隐藏了两天,由老尼僧设法化装僧尼送到何家墩居士林暂避。居士林有一位从不出外的修缘老和尚知其内情后,叫居士林主持人陈适安写信介绍,我改名叫陈迁安,到汉口佛教正信去暂住。并派了一位老尼僧护送我于二月十一日(即农历腊月二十七)下午二点多钟到了佛教会。

江岸方面,我同黄子章逃出来之后,军警就搜查,乘机抢劫工人家里的财物,并将守在家里的工人捕出了一百多人,将他们绑在车站后面电杆上毒打。陶德恩已在其内。又将分会委员长林祥谦在家里捕去,也捆在这些人一起。其弟元成,见兄长被捕赶过去求情,被士兵们在铁路边乱刀砍死。这时天气已黑,张木阶向车站站长要了几盏马灯,逐一询认着。一个挨一个地问找林祥谦。他问工段长吴成禧,此人是不是工会委员长。吴成禧回说是的。

张木阶命令士兵将林祥谦解下来,要他下命令上工。林祥谦不理,张木阶命令刽子手将林砍了一刀再问,林说上工要总工会下命令的。张木阶又命砍一刀,林君遂昏倒在地。片时醒来,张木阶再又怒声问道,到底上不上工。林君答曰:现在即是这样,还有什么可说。好好的一个中国葬送在你们这班王八蛋手里,我们是头可断,工是不可上的。张木阶听了林君的这番话即大怒,立即命令刽子手将林杀死,并将首级割下来悬在车站上示众。林祥谦的父亲林瑞和及林妻同至车站收尸,张木阶不准。林瑞和跑回家去拿了一把斧子来与张木阶拚命。张木阶即令开枪又打死了几个人。此时已到夜半,工人家属便集合起来收尸。计枪杀刀砍水淹死者共三十八人之多,受伤者百余人。在这一天,信阳、郑州、保定、长辛店各段共死十一人,受伤百余人,全路共死四十九人,共伤三百余人。“呜呼”,中国赤手空拳的工人,根据政府所规定的约法和世界潮流组织工会,不幸尽遭此酷劫,可见军阀是毫无人性的。

在惨案发生的同时,二月七日下午四点半钟,保障国家约法尊严及人民生命的律师施洋,被军阀耀南命全武汉稽查处同军警一起将他逮捕,连夜解送武昌军法处,关了七天于二月十四日(阴历腊月三十除夕日)将他枪毙。在二月七日夜,八日早晨很多同志虽有租界暂避一时,但帝国主义者与军阀都是一气的,所以都纷纷逃往上海。真报馆在七日被捕去印刷工人一名,勤杂一名,报馆被封,财物抢劫一空,并有很多人被通缉逃到上海。去的人共同组织联合办事处,借用洋烟厂工人俱乐部办公室。关于“二七工仇”是由张孑余、郭聘伯、周无为、林育南、郭寄生、陈天几个人编印的。大体上虽然相符,其中有两点重大的错误:第一点,在郑州开会他们都没有实际观察,将事实变更遗漏;第二点湖北省工团联合会,是由杨德甫领导所组织的,并被选为正主席兼总务部长,张笃为副主席,陈天为总干事,施洋为法律顾问,包惠僧为组织顾问,李汉俊为教育顾问。张孑余为日本人所办的日知新闻报总编辑,周无为是英美烟厂工会的书记,林育南为学生联合会的主席,郭寄生是真报馆总编辑,陈天是工团联合会的总干事。在“二七工仇”上陈天编为工团联合会的委员长,张孑余、周无为顾问,林育南为秘书长,但是工团联合会一直到“二七”惨案发生并未改组,这是他们鱼目混珠捏造的,为了慎重起见,在历史资料上应当有改正之必要。(下略)

《二七大罢工资料选编》第626-639页,工人出版社1983年出版。

责任编辑:郑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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