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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工人阶级的产生和工会运动的兴起(13)

湖北工人阶级的产生和工会运动的兴起(13)

发布时间:2009-07-10 15:26 |  来源:

△震丰厂罢工潮再志本埠石码头震丰织布工厂,因加重苛罚,致全体女工罢工一节,已志昨报。兹悉该厂不但只收回张陈二女工了事,并于昨又在某织布厂,调来女工三十余人,布之重量仍以七十两为规定,其有意压抑劳工,可见一斑。顷闻某工团联合会董荷清等十余人,及武汉染织布会会长高炳等,出而不平,拟定明日(二十日)开会,一面散发传单宣布邬华甫李朗轩丑史,一面向该厂经理质问,作女工之后援云。

《大汉报》1922年12月20日。

△特立:汉冶萍几万工友要失业了中国人办的第一个大公司要算汉冶萍公司。汉冶萍公司包括些什分〔么〕工业呢?这个公司包括大冶铁矿,安源煤矿,汉阳铁厂,株萍铁路等,共有工人两万余人。虽然这个公司的历史,说来话很长,但总括的说,这公司是被一些腐败官僚霸据。他们除了拍外国人的马庇〔屁〕,侵略公款,克扣工人以外,简直不顾股东的利权,工人的困苦。这公司又勾结日本人。日本人是天天打这公司的主意。民国四年,日本二十一条要求中间,汉冶萍公司便是他一项重要的要求。所以这个公司现在陷于不生不死的状态,名为中国人的公司,实权实利都归日本人享受去了。所以弄到公司大亏其本,现在已〈无〉法维持,快到要停亦〔办〕了。①这个公司停办,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那关系就非同小可。大家都知道煤铁是最重要的工业,个个人都须要煤用铁的,百物都须要煤铁才能造成。汉冶萍公司是供给两湖和长江流域一带的煤铁的,要是这公司停办了,两湖和长江一带的人民的生计上,不要大受彭〔影〕响么?日本人时常想夺得这公司,现在这个公司被那班官僚弄得亏折不能支持了,日本人不会乘扣〔机〕要求给他办吗?要是日本人把这公司夺去,那就也不得了。日本人怎样能在东三省和山东横行呢?因为他占了东三省和山东的铁路和煤铁矿,所以山东和东三省的人民都要遭日本人的杀戮和鱼肉呢!要是日本人又占据了汉冶萍公司(这公司有煤、有铁矿、有铁路、有铁厂),那就是说,两湖一带人民的命根都握在日本人手里了,那么,日本人便可杀到武汉,横行长江、湘江,中国人从此便有受不尽的痛苦了。这样说来,不但我们工友要反对这公司停办,就是全国人民和力争二十一条的爱国气生都要出来力争十人。①单就工人一方面说,要是这公司停办,我的〔们〕二万多弟兄不是马上就要饿饭吗?所以全国勇敢有义气的工人们,更要注意这件事情,要出全力使这公司不停办,不卖给外人,不使二万多弟兄受牵累。

全国工人们,我们再看看这些汉冶萍公司的资本家、官僚怎样没良心罢:当了这些资本家、官僚能够赚钱饱私囊的时候,他便赶着我们工人像牛马一样的做工;但是等到他们赚不着钱,他们便不管工人们的死活,把工人抛在工厂外面。这公司的亏本,由于经理们侵吞太多,这是毫发〔无〕疑义的。只可怜我们二万多工人,〈整〉年了为他们胞〔饱〕私囊的勾当辛苦,现在又忽然被他们闹得饿肚了。

汉冶萍公司的工友们处在这危急的时候,应该努力要求政府一面惩办这公司的办事人,一面设法维持这个公司,不令停办。万一停办,应提出下列要求:

(1)在停办期间,每工人至少须由公司发半数工资,作为失业津贴,按月发给,不得拖欠,至继续开工时为止。

(2)以后继续开工时,须雇用原来工人,非得汉冶萍总工会之同意,不得更换任何工人。

(3)在停工期内,山〔由〕公司及总工会举出代表合组委员会,保管公司一切机器财产;如公司不能发给工人失业津贴时,即由该委员会变卖公司财产,发给工人失业津贴。

(4)该公司关系全国人民利权,不得由公司或政府将公司抵押或卖与外人。

(5)如公司破产或公司不能对工人履行各种义务时,由政府履行发给失业津贴等义务。

这些条件,一点不过分,都是我们应该要求的。若能大体达到,未始不可稍微让步。

我们全国工人们呢,便要用种种方法帮助汉冶萍工友达到以上条件,因为这不仅仅是救国家人民和帮助二万多弟兄的事情,也是帮助我们自己。怎样说是帮助自己呢?这就是说:如果我们让汉冶萍公司的工友无端失业,以后若是那个工厂或铁路工厂或矿山赚不到钱的时候或是生活不忙的时候,资本家、官僚也可以停工几个月,那时我们自己也就会发生生计恐慌了。要免去这种恐慌,惟有这个工会帮助那个工会,那工会帮助这个工会才行。

现在各工会要帮助汉冶萍工会的时候到了,我们各地工友都准备做那二万多弟兄的后盾罢。

《工人周刊》第57期,1922年12月17日出版。

△汉冶萍工人反对停工,公司若不照办,即将起而整理汉冶萍各股东,前在上海开设股东会时,议决停工三月。该公司工人闻之,异常恐慌。当经汉冶萍总工会议决,对全国发表宣言,反对停工。并声明若不照办,则该工会即将起而整理,继续开工。其宣言如左:

汉冶萍为我国工商经济军器制造之策源地,煤铁之精,甲于世界。关系之重,等于克厂。徒以营私舞弊,管理不善,而近来遂险象环生,基础动摇。故前月上海股东会议决,停工三月。噩耗传来,工等惊异万分。窃思工等卖劳力于汉冶萍之下,而依以为生活者,达十万余人。终身劳苦,以维身家。无立锥之地,无粒米之储。倘一日停止工作,全体失业。时值冷冬,饥寒交迫,则我十万苦工,将流为饿莩冻鬼矣。此为工人生命计,不能停工之一理由也。该公司开办三十余年,营业发达勿与伦比。欧战期间,获利千万。非产业之不富,实管理之未良。当局位置私人,冗员充斥,入囊肥已,黑幕层层。苟加从根本之整顿,作彻底之改造,何患不能转危为安。而不此之图,遽行停工。须知一切设备,惨淡经营,停工一日,损失难计。名为救疾,实则饥耽。是欲进反却,背道而驰,此为公司营业计,不能停工之理由二也。我国为产业后进国,经济生命,完全操之列强。以致国弱民贫,为人欺侮。凡我国民,谁不痛心。对于国家产业最强健,历史最悠久之汉治萍,正宜尽力拥护之,发展之,以与外国之经济势力抗,而谋挽救于万一。乃不图该公司竟采自杀政策,直接的自伤,间接的害国。国人对此重大问题,多漠视不理。消极的危害国家,责亦不能旁贷,此为国家命脉计,不能停工理由三也,综此三项理由,该公司只有大加扩充,力图改造之必要,万无停工之事理。为此迫请政府当局,速令该公司取消停工议案,积极改良进行,国民团体各界同胞,群起监督,大声疾呼,誓死力争,庶我工人有求生之地,公司有发展之机,国家有富强之望也。否则工等为自身生命计,为公司营业计,为国家命脉计,定当起而整理,继续开工,勿谓言之不豫。临电不胜迫切之至。汉冶萍总工会率十万工人家属同叩。

《晨报》1922年12月20日。

△车夫工会与车行谈判详记日昨午后三时,车夫俱乐部与车行,因废除包头制,在青年会开正式谈判。列席者车行当事、法人柯山、英人雷振华、仲裁石龙川、谭伯质;车夫会代表袁高成、樊洪标;工会干事陈天;仲裁施洋;顾问张冠军、周无为。首由谭伯质发言,宣布开会理由。次由施洋提出废除车夫包头制,后三种办法:“(一)所有汉口租界人力车辆,均归汉口人力车夫俱乐部,向车行领租。(二)俱乐部向车行领租人力车辆,每车预缴纳押租钱三天,会同车行交存银行生息,但俱乐部有欠租超过三天时,则此车钱,即移转车行,以押租为限。(三)每乘车辆,每天纳租车铜元钱五百三十文(前用包头制只缴纳五百二十五文)。除端节、中秋节各一天,阴阳年节各三天,看号日、修整日免租外,无论风晴雨雪,概由俱乐部包缴,不得短少分文。”次由柯山发言谓:“方才施仲裁所提出办法,固然甚善,但对于第一条车辆,既归车夫俱乐部领租车,设有逃走骗租,作何办法。第二条押租,虽说由车夫预缴三日,然有时车夫力不能缴,而俱乐部不能照数交付银行者。第三条车既由俱乐部包租,如春时之农作时间,夏日之亢阳,冬天之雨雪,不能尽保其出租者。对此三点,均不无考虑。”复经施洋将所问者分别解释,如:第一条领租办法,车夫十人推一代表,百人则推十代表(如一人不良九人负责,十人不良百人负责,百人不良千人负责之类),由百代表举出经租委员五人,经收车租付行。如十代表百代表有不尽职,及欠租期待行为,即可向俱乐部干事陈述,革除代表职权与会员资格,令其照数赔偿。第二条押租。凡车夫领车,不惟预缴租金三天,尚须请担保人,经代表及俱乐部允许,方可出车。而代表人亦必须因有担保面来,使车夫能相当信任者,是代表与车夫有连带关系。不或令其短期押租者。第三条出租。俱乐部既担任有包租权,自有另定之规则。如某人欲拖车,须先半月,担保人到俱乐部声明,俱乐部有底册可考。轮流出车有人,次无有因春耕夏热冬寒,而车有余不能出去者,当经车行仲裁石龙川将此意传达柯山。认为施洋所订办法,尚为周到。但以语言文字隔阂,恐有不了解之处,当请施洋送一计划书,交其讨论,定于二十四日仍假青年会,请双方列席,将此事当场解决云。

轮丙

《大汉报》1923年1月23日。

△下陆罢工

罢工的经过一九二三年一月十三日,在全国第一次工人罢工高潮的影响下,在汉冶萍总工会和中共港窑湖工矿区特别支部的领导下,下陆工人进行了一次罢工斗争。这是团结起来的黄石工人阶级在党的领导下,第一次同买办资产阶级进行的一场大搏斗。

大冶铁矿下陆机修厂包括铁路运输工人共有七、八百人,他们长期受日本帝国主义和买办资本家的双重压榨,工资低微,加之物价不断上涨,每月工资收入连最低生活水平也无法维持。连大冶铁矿采矿股长周子健也不得不承认:“今日洋价(银元与铜元的兑换率)日涨,与物价已高出六倍,而矿土价及雇工工资之增进与洋价比较,则仅及其半,是以矿工等终日呼吁请命,有由来矣。”①一九二三年一月,旧历年关逼近,工人家里揭不开锅,债主又上门逼债,工人聚集在俱乐部里议论纷纷。有个工人怨自己命苦。共产党员俱乐部主任赫惠林当即反问道:“那是为什么呢?”“这还要问,我们祖宗都是穷光蛋,没留下什么家业嘛!”赫惠林又问大家:“资本家不干活,天天享福,他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这一问,使工人就象炸开锅似的议论起来:“是呀,资本家不干活为什么那样阔气?工人累死累活为什么这样苦?”有的说:“不怪工人命穷,只怪资本家心狠。”有的说:“汉阳钢铁厂能发大礼拜工资,我们为什么不发?”后来大家异口同声地要“找资本家算帐去。”工人俱乐部负责人根据工人的要求,多次派代表同大冶铁矿运务股长周楚生(吉林人)交涉,要求按照汉阳钢铁厂的先例,发大礼拜工资,每月休息两天,工资照发,如上班则发双工资。周楚生蛮横拒绝工人的要求。俱乐部负责人赫惠林、邱庭芳等人马上召集各单位工人代表在俱乐部开会,决定组织工人罢工。第二天,赫惠林等分别到汉阳和石灰窑向汉冶萍总工会、中共港窑湖工矿区特别支部汇报;邱庭芳在工人陆炳兴家院子里召集工人开会。邱庭芳站在一张桌子上面对大家说:“年关快到了,资本家在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年,看着我们没有米下锅,也不答应增加工资,逼得我们没有活路了!怎么办?我们不能等着饿死!我们要同狠心的资本家斗!俱乐部决定罢工!”这时,群情沸腾,高呼“罢工!罢工!”“不加工资,坚决不干!”一场大规模的罢工斗争酝酿成熟了。

一月十三日中午十二时,一辆贴着“罢工”字样的火车头从车库里咆哮着开进了车站,机房工人熊少华立即跑到锅炉房拉响了汽笛。顷刻间,一列列奔驰的火车全都停在铁路线上,喧闹的机器也都突然安静下来,工人们从机厂、车棚、煤垸,料栈蜂拥而出,高喊:“罢工了!罢工了!”这些过着牛马不如生活的工人,一个个情绪高昂,从各个作业场地涌向工人俱乐部。在铁道两旁、厂房四周,周楚生的办公楼前后,石灰窑的大街小巷,到处贴着“打倒走狗吉林牛(周楚生)!”“坚持斗争到底!”“不增加工资,决不复工”的标语。下陆是铁山至石灰窑江边铁路的中心,下陆的罢工,使大冶铁矿的运输神经瘫痪了。

汉冶萍总工会为了加强斗争的力量,决定以所属五大工团的名义向买办资产阶级提出八项要求条件如下:

第一条,加薪:现得工资六千者为六元,七千至十千者,每千改为九角,十千以上者每千改为八角,工匠应得洋码者如十五元以内者,每日加二角,十六元至二十五元者,每日加洋一角七分,二十六元至四十元者每日加洋一角三分。

第二条,公司津贴俱乐部每月教育费洋一百五十元,俾创工人子弟学校及工人补习学校。

第三条,工人待遇、婚娶死丧例,须同员司同等。

第四条,凡学徒满三年者,分别技艺优劣,给予工资,最少者以十元为起码。

第五条,添减工人须得俱乐部之同意。

第六条,每年应加薪一次,每年终照安源例发给双月薪一次。

第七条,在停工期间,所有损失及月薪均归公司赔偿补发,并不得因此次停工开除工人。

第八条,俱乐部有代表工人之全权。

大冶铁矿俱乐部主任:赫惠林

代理主任:唐芳

副主任:邱庭芳

连署人:曹桂生谭关煦胡文光

李流陈和进安源路矿工会代表:余江涛

汉阳钢铁厂工会代表:马冬阳谢必超

轮驳工会代表:孟致愚郭厚安

大冶钢铁厂工会代表:欧阳芳杨桂生

民国十二年一月

当工人代表将上述要求条件送给周楚生时,他竟睬也不睬,丢在地下,态度十分恶劣。工人俱乐部还将八项条件副本呈送大冶县知事,争取支持,以便取得合法斗争的权利。大冶铁矿矿长季厚坤、副矿长盛勃颐慑于安源工人大罢工的威力,见到此次罢工是由工人俱乐部领导的有组织的斗争,工人团结心齐,且有汉冶萍公司各厂矿工人作后盾,因而不敢贸然动用武力镇压,便采用软拖的办法,不答复罢工工人的要求。季厚坤、盛勃颐一月三十日在给汉冶萍公司总经理的函中云:“本月十三日下陆一部份工匠自行罢工,当饬将机厂、车棚、煤垸、料栈一律封锁,以便保存,并断绝上下交通……。如能就范,即令开工,若再坚持非达到条件目的不可,惟有全矿暂停,一律遣散,以遏风潮,再行重组。”买办资本家不敢用武力镇压,竟用停工、饥饿来威胁罢工工人,他们的阴谋诡计,在工人阶级的联合阵线面前,是注定要失败的。

下陆罢工一爆发,就得到汉冶萍总工会、京汉铁路总工会,这两大产业工会的支持。一九二二年五月,全国第一次劳动大会通过的《罢工援助决议案》规定:“(一)凡是某地某工会发生罢工时,应设法通知全国各工会……;(二)凡某工会知道别处有罢工事情发生时,即通知各会员干下列各事:甲、一处罢工,所有工人均不得受该处东家之雇请;乙、派人慰问或通讯慰问;丙、派人帮忙办理事务;丁、捐助经费以维持罢工伙食;戊、如东家势力强大,不易压服,则举行相当程度之同情罢工。”根据上述决议精神,京汉铁路总工会和汉冶萍总工会所属五大工团均发出函电,表示坚决支持。京汉铁路总工会向全国各工会发出电报云:“得悉大冶下陆铁矿俱乐部工友,受运务股长周楚生压迫侮辱,不胜愤恨。我们工人要改善待遇,增加工资,自是正当举动,何物周楚生,竟敢掷弃我们工友的要求条件,侮辱我们工友,已达极点,何能忍受……非将此人驱逐惩办,不足以雪我工界同胞之耻辱。望下陆工友竭力奋斗,坚持到底。凡我工界同胞,均应起为后援,以尽我工界同胞一体互相帮助之责。”汉冶萍总工会所属的安源路矿工会、汉阳钢铁厂工会、轮驳工会、大冶钢铁厂工会,还联合发表声明,表示要与下陆工人共同斗争,“定收美满效果方始罢休”。安源和武汉还多次派代表前来协助指导罢工。一月十八日,黄石各厂矿工会组织了联合同情罢工。除了上述政治上、道义上的支持和援助外,下陆罢工还得到了物资上的援助,安源路矿工会、汉阳钢铁厂工会,轮驳工会派代表送来铜元八箱,银元一箱。京汉铁路总工会委托轮驳工会送来铜元二十箱。华记湖北水泥厂工人俱乐部于罢工开始的第二天,由俱乐部主任吕子皋带领十名工人代表,推着两板车铜元,一车港饼,步行到下陆进行慰问。大冶钢铁厂工会先后于一月十四日和一月三十日组织二百多名工人,冲破厂方阻挠,乘车到下陆,给罢工工人送去大批衣物、铜元和食品。许多工会、工人俱乐部发出函、电、声明、传单,声援下陆罢工斗争。工人的联合斗争,不仅使买办资本家的阴谋破产,而且促使他们内部矛盾激化,从而有利于工人的斗争。

罢工使买办资产阶级的内部矛盾激化下陆大罢工中工人联合斗争的力量,使买办资产阶级内部的矛盾激化,这是因大冶钢铁厂的工人开火车去下陆支援罢工而引起的。由于大冶铁矿和大冶钢铁厂是同属汉冶萍公司的两个生产经营单位,大冶钢铁厂工人支援下陆罢工的行动,引起了大冶铁矿正、副矿长季厚坤、盛勃颐对大冶钢铁厂正、副厂长吴健、黄锡赓的怨恨和责难,并为此向总公司发电函“告状”,而吴健和黄锡赓则在向总公司报告中说冶矿自己无能,激起罢工,处置不力,反推卸责任,嫁祸于人。于是双方频繁地向总公司发电发函,打起了一场笔墨“官司”。

一月十三日下陆工人罢工后,一月十四日大冶钢铁厂的工人,八、九十人开火车去下陆支援罢工,十五日,大冶铁矿矿长季厚坤即向汉冶萍公司总经理电告事情的经过说:“昨下陆一部罢工。军队防范尚属安静,山厂及江边预先布置均不影响,今早冶厂忽来火车拖载工人八、九十名驰赴下陆,经石灰窑拦阻,告以须候厂长通知方可放行,内有徐姓为首不服拦阻,指挥火车扬长进入冶矿地界,如有主权,下陆正在商议,可望收束,忽冶厂许多工人越境加入,事前不加劝阻,致酿成绝大工潮,不敢负责,谨先声明”。公司总经理收到这份报告后,于一月十七日电函大冶钢铁厂:“查冶矿此次局部罢工,尚属互相消弭,冶厂工人较多,品类不齐,应由执事设法严禁阑入冶矿界内,以杜纠煽,而免蔓延,是为至要。”

吴健、黄锡赓这时最担心的是下陆罢工波及本厂。但是,当时大冶钢铁厂工会只是提出沿汉(阳)厂之例,发大礼拜工资的要求,尚无罢工的举动。因此,副厂长黄锡赓在复总经理的电函中,一方面解释本厂工人乘车经过,另一方面报告本厂情况说:“所幸本厂工人,目前尚无举动,只声言求公司以待汉厂之法待遇本厂而已,至大礼拜给予工资一节,查悉汉厂冶矿均有此项办法”,希公司指示“可否照给”。对下陆罢工,吴、黄忧心忡忡地报告说:“冶矿罢工经过情形,谅已由矿长详细具报,惟本厂工人中有知识者,深体公司困难,除前项外,并无条件要求,有人且将此番工潮设法调解,乃未邀矿长容纳,嗣经本厂巡处探悉各工人之主张,只期矿长有相当之表示即可籍以耘圜,否则必扩张风潮,先及于水泥厂,次及于本厂……如果成为事实,势必延误开炉,殊属可虑”。

一月三十一日,大冶钢铁厂工人第二次乘车支援下陆大罢工,当天季厚坤、盛勃颐又致电汉冶萍公司经理,表示对吴、黄二人的不满,气愤之情跃然纸上。电文云:“下陆工潮,督军电令大冶知事调解,前日到窑传集工人代表晓谕,呈复督军,指令遵办,理应静候解决,今午冶厂火车忽拖运工人二百余名来窑,气势汹汹,幸军警拦阻,尚未肇巨祸,窃思冶厂正在工作,如此捣乱行为,何以无人过问?上次已于寒(十四)电陈报,如该厂不赶紧压制致令全矿财产糜烂,坤、勃不负责任,合再声明,并恳迅饬黄副厂长明白电复是幸”。与此同时,季、盛二人还致函吴健、黄锡赓诘责。汉冶萍公司副经理接电后,当即致电吴健、黄锡赓:“冶矿局部工潮,正在调解之时,何以该厂不加防止,任令工人两次阑入,殊属不合,望即严束工人毋再羼入滋事,并将遵办情形电复”。吴、黄二人当然不会接受这一指责,他们先于二月一日复函公司总经理云:“昨日下午前十一时,有武汉、安源等处工会代表来见,询其来意,佥谓此次下陆工人罢工,矿局并无解决之诚意,如再愆延不决,各处工会势将采取一致行动云。赓厂长答应自元月一日起,酌加工食,请勿误会,并盼转劝各工人静候矿长解决……勿使风潮扩大,俾免际此年关各方均感痛苦等语”。“正谈话间,有工人百余人麇集公事房前,声言矿局不以摇车相假,请由厂借用火车,以便送各工会派来之代表前往下陆,赓当告之各代表以由窑至下陆铁路系矿局所辖,本厂不能擅自通车,务各守界限,当力请矿局假以摇车云云,斯时火车已由工人自由开出,人众言庞,乏术弹压,颇近罢工之状态,赓嘱兰处长赶赴冶矿接洽,旋经商连长解释误会,并允代借摇车,遂将火车折回,概仰祈鉴为祷”。接着黄锡赓又于二月三日再次致函汉冶萍公司总经理,指责季厚坤、盛勃颐不专力从事调解,反遗累于人,函云:“溯下陆工潮发生之初,赓甚惊惧,力谋调停,盖以本厂近在咫尺,双方工人易于联络,设一旦本厂工人相率罢工,必致延误开炉,累及公司大局,其害非浅。传出一种谣言,谓下陆罢工,全系冶厂工人所煽动,赓闻之,骇异莫名,再不便与闻其事。只得切谕本厂工人勿得加入滋事。而抑尤有令赓不寒而栗者,目前又由该方面传出谣言,谓周楚生股长以强硬手段对付工人,系黄副厂长暗中主使云云,本厂工人中知识较稚者,均为所惑。上月三十日工人围集公房前,实因此来质问,声势汹汹,不由晓谕,幸经赓将实情详向各代表解释,旋由代表等转达工人,始各翻然觉悟,否则,本厂亦必连带罢工,实意中事也……。窃维冶矿工潮,迁延已及两旬,本厂接壤,影响最易,赓实不才,然维持本厂仍得照常工作,已觉竭尽心力,冶矿当局不专力从事调解,处处谋卸责任之地,遗累于人,赓窃有未解者也”。

在汉冶萍总工会和黄石各厂矿工会的支持下,下陆罢工工人坚持到二月初,买办资产阶级内部仍然未能就结束罢工一事取得一致意见。汉冶萍公司副经理主张武力镇压,他在致公司董事会和总经理的函中云:“据冶矿季矿长等函称,武汉工潮日行扩大,近已波及大冶……自十三日下陆工人自行罢工后……汉阳总工会及萍乡轮驳各工会均派代表来矿散布传单,以为恫吓,坤、勃因该工人所递条件丧失主权,始终拒绝,不为所动。查此项工潮全有别种作用,不仅加工资,意在各处响应,以助声援”。又云:“并据电称冶矿萍乡厂矿轮驳工人暗流已成一致,近来恐吓函件日必数起,条件是名,革命是实。各工会遍布传单,有专向资本家宣战等语,意在推翻,悖谬已极。政府如不严办,恐祸及全国”。至于对下陆工人所要求之条件,他说:“前已函复冶矿,略谓工人要求第一条工资改钱为洋,当在情理之中,准予变通酌改,其余各条,干涉管理范围,万难承认”。汉冶萍公司董事长孙宝琦则在致公司总副经理函中主张采取审慎态度,认为“如仰仗政府以强力抑制,虽能平息于一时,而恶感日深,一旦暴动,更难办理”。

在全国工人运动高涨的形势下,在工人的联合斗争面前,买办资产阶级对于解决下陆罢工问题,陷入左右为难的窘境,镇压又不敢,怕激起工人暴动,答应条件又不愿,就这样拖延着。可是罢工的工人要吃饭,要工作,不能让买办资产阶级任意拖延下去,他们在汉冶萍总工会和黄石各厂矿工人的支持下,开始了最后的决战。

罢工的最后胜利一月下旬,下陆罢工进入关键时刻。一方面,买办资产阶级内部互相责难,对工人所提条件仍然拖延着不答复;另一方面,罢工工人虽有外界援助,但毕竟人多援少,倘继续下去,罢工工人生活必受影响。为援助罢工工人,汉冶萍总工会于一月三十日致函汉冶萍总公司,警告公司要迅速答复工人要求,否则总工会所属之工会将采取一致行动。该函全文如下:

上海总公司经理先生钧鉴:

敬启者,大冶下陆矿厂工友,为维持生活,要求增加最低之工资,被贵属运务股长周楚生横加压迫,致酿成罢工等情,连日武汉各报均有详载,先生等谅无不详知者也。查下陆工友每月有只得钱五串六百者,有只得六串者,试问近日生活程度如此其高,此区区工资,果足以供一人饮食费乎?抑且更足赡养家属乎?此不待详查,皆知其所不能也。人孰不贪生,下陆工人处此困迫之下,不得已而向厂中要求足备生存之工资,稍具仁心者,当无不慨然而允许也。如贵属运务股长周楚生,徒呈意气,不顾营业前途利害,施其阴谋,上下蒙蔽。不但不允许工人之请求,反横加压迫,致激起罢工之举,使工人日益穷困而公司营业亦受莫大损失,长此以往,势必两败俱伤,推其原因,则周楚生一人之咎也。先生等均为明达,为维持公司之营业,减少工人之痛苦,务及早撤离此造祸之元恶而允许工人一切请求,则工人幸甚,公司幸甚。否则,本会所属之汉阳、安源、新厂、轮驳四工会为维持正道计,为维持同等阶级利益计,自当采取一致之行动,不幸而酿成大变,则周楚生及贵公司当任其咎,而敝工人等不能负此责也。

此致

公安

汉冶萍总工会谨启

民国十二年一月卅日

汉冶萍总工会在致函总公司的同时,还抽调工运骨干到下陆指导罢工斗争。二月一日,安源路矿工会窿内主任余江涛来到了下陆,当天晚上,下陆工人俱乐部召集工人代表开会,分析斗争情况,研究斗争策略。余江涛根据安源的经验,指出不能让资方再拖延下去,必须同周楚生进行面对面的斗争,迫使他接受工人的要求。会议同意了余江涛的意见,推选余江涛、赫惠林、邱庭芳等为谈判代表,并决定队长谭运吉、副队长石大发率领二十八名敢死队员随同谈判代表前往,以防矿警队动武时,保卫谈判代表的安全。第二天,余江涛对罢工工人说:“资本家不答应增加工资,用饥饿来威胁我们,要我们给他当牛马。饥饿吓不倒我们,外厂工人兄弟在支援我们,我们要坚持到底!资本家不答应我们条件,明天我们就围上去,不让他们吃饭、不让他们喝水”。顿时,群情激奋,大家说:“对!资本家不让我们吃饭,我们也叫他们吃不成饭!”

二月三日,余江涛、赫惠林、邱庭芳等到石灰窑找周楚生谈判,敢死队在周楚生的办公楼前监视着矿警们的行动。为了把谈判情况及时传到下陆,从石灰窑到下陆十五公里的路上,沿路设了二十四个站,每站立一人,组成“活电话”,一有情况就一个传一个,将消息及时传给下陆全体工人。周楚生见势不妙,不敢采取强硬态度,就玩弄花招,谈判时只答应“考虑答复”,企图再行拖延。工人代表通过“活电话”把周楚生拒不接受条件的消息很快传到下陆,罢工工人愤怒万分,高喊:“打到吉林牛的老巢去!”罢工队伍五百多人,浩浩荡荡奔向石灰窑,包围了周楚生的办公楼。工人队伍高举两面大旗,一面写着“争取胜利”,一面写着“旗开得胜”,每个工人拿一面小旗,有的旗上写着“工人不够吃喝,五吊四百!”罢工队伍纪律严整,大旗矗立在门外,规定旗举人站,旗放人坐,旗摇就喊口号。矿警看到工人人多,不敢开枪,也不敢妄动。同时罢工工人隔绝了周楚生同外面的联系和生活供应。当周楚生听到工人扬言要围一星期时,更是吓得胆战心惊,赶紧向上司求援。当天下午,大冶铁矿当局即表示愿就工人所提出的条件进行谈判,并请来了大冶县知事张翊六、驻军刘营副和商连长进行仲裁。谈判结果,达成六条协议如下:

一、工资:六千文者每月增加六成,六千一至十千者每月加四成,十千以上者每月加三成,十五元以下者每月加二成,十五元至二十五元者每日加四分,二十五元以上者每日加三分。自阳历元旦实行。

二、教育:下陆小学改组为国民小学及附属工人夜课补习学校,教员归下陆工人俱乐部介绍,薪金等项归矿局负担,应由矿局咨请县公署备案。

三、假期:工人有病时,经医生验明准假,不得扣薪。

四、学徒:满三年者,分别技艺优劣给予工资,以十元起码。

五、在停工期限内:以十八天计算发薪,并不得因此次停工开除工人。

六、原有第五、六、八条暂从缓议。

汉冶萍总工会代表:余江涛

下陆工人俱乐部代表:唐芳章海波

汉阳钢铁厂工会代表:马冬阳

罢工终于取得了胜利,工人们把谈判代表抬了起来,高呼“团结万岁!”“胜利万岁!”华记湖北水泥厂的工人,敲锣打鼓、吹着军号,买了好几箩筐肉包子和馒头来慰问罢工工人。

赫惠林站在台阶上激动地高声说:“我们胜利了!这是我们工人兄弟团结一心,坚持斗争的结果!我们要过人的生活!我们要牢记这次斗争!工友们团结万岁!”罢工工人高举着写有“得胜回归”的红旗,回到了下陆,当天傍晚,工人敲锣打鼓欢庆罢工胜利,二月四日,工人复工,罢工胜利结束。

下陆大罢工,发生在京汉铁路大罢工之前,安源大罢工之后,同各地的罢工斗争汇成全国工人运动的第一次高潮。下陆大罢工的胜利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工人阶级团结战斗的结果。下陆大罢工从一月十三日开始,到二月四日复工,持续了二十二天,迫使买办资产阶级接受了工人的条件,罢工时间之长,当时在全国也是不多见的。这次罢工充分显示了工人阶级的伟大力量,使工人骨干经受了锻炼,增长了才干,积累了经验,对黄石工人运动有着深远的影。

《黄石工运史》第28-40页,黄石市总工会工运史编辑室1987年编印。

责任编辑:郑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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